雷烈攀上箭楼木梯时,晨雾还粘在朽坏的木柱上,湿滑的触感让他不得不扣紧指节,指腹的老茧蹭过木梯的裂痕,带出细碎的木屑。
玄甲边缘蹭过木梯缝隙,金属与木头摩擦的轻响,在寂静的晨色里格外清晰,像是在提醒他周遭的危险。
“破阵” 斜挎在背后,刀身还沾着三柄倭寇短刀的黑血,暗红色的血珠顺着刀鞘纹路往下淌,滴在木梯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印记,很快又被晨雾浸润的木梯吸进去。
刚踏上箭楼顶层,就听见弓弦绷紧的 “嘣” 声,尖锐得像要划破空气。
一名倭寇射手正举着玄铁弩机对准雷烈的心口,箭尖泛着幽蓝的毒光,与昨夜芦苇荡里死士飞镖的毒性几乎一模一样,连毒雾逸出的细微腥甜都分毫不差。
雷烈侧身避开的刹那,石敢当的流星锤已从箭楼另一侧飞来,铁链带着呼啸的风声,像条蓄势的铁蟒,精准缠住射手的弩机。
猛力回拽的瞬间,弩弓 “咔嚓” 一声断成两截,木屑飞溅中,铁链顺势缠上射手的咽喉,链环的倒刺轻轻抵住皮肤,留下细小的血痕。
“唔 ——”
射手发出模糊的闷哼,脖子被铁链勒得青筋暴起,脸涨成猪肝色,却突然咧嘴一笑,嘴角溢出黑血 —— 他竟咬碎了假牙里藏的毒药,黑血顺着链环滴在雷烈的玄甲上,瞬间腐蚀出细密的麻点,冒着刺鼻的白烟,连玄铁都被蚀出浅坑。
“狗娘养的!还藏着这手!”
石敢当怒喝一声,双臂暴起青筋,铁链猛地发力,射手的身体软倒在箭楼边缘,脑袋垂在木栏外,假牙从嘴角滑落,里面还残留着半颗黑色的毒丸,滚落在木楼板上,将木板蚀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坑,冒着淡蓝的毒烟。
雷烈蹲下身,用 “破阵” 刀尖轻轻挑起毒丸,鼻尖传来熟悉的腥甜 —— 这是九商盟秘制的 “蚀骨散”,当年在江城博物馆,周都护的死士就用这毒伤过三名玄甲卫弟兄,没想到倭寇也有相同的存货,显然是周都护提供的。
“雷郎,快来看这个!”
苏清依的声音从箭楼夹层传来,带着几分急促。
她正半跪在夹层的阴影里,银链缠在一只青铜盒上,七枚玉佩坠子泛着淡青色的光,与铜盒表面的纹路产生细微共鸣,显然是刚找到这处隐秘的藏物点,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
雷烈钻进夹层时,苏清依已将铜盒打开,盒内铺着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还留着细微的灰尘,一卷泛黄的密信躺在中央,信纸边缘被虫蛀得有些破损,却没影响上面的墨字,字迹是倭寇特有的生硬汉字。
“‘献龙计’—— 用江城博物馆龙骸碎片,换黑田联队三百支特制步枪,交货时间为寅时三刻祭旗后。”
苏清依的指尖轻轻拂过密信,动作轻柔得像怕弄坏纸张,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
她将密信翻到末尾,一枚朱红色的朱砂印赫然映入眼帘 —— 那玄鸟纹与周都护令牌上的图案严丝合缝,连鸟喙处的细小刻痕都完全一致,是周都护独有的印记。
雷烈接过密信的刹那,指尖传来纸张的脆硬,能清晰感觉到写信人落笔时的急切,有些字迹甚至因为手颤而连在一起,墨渍晕开的痕迹说明是在匆忙中完成的,显然是怕被人发现这肮脏的交易。
“周都护果然和倭寇勾结得很深。”
雷烈将密信仔细折好,塞进玄甲内侧的暗袋里,心口的钨钢弹头突然传来一阵灼痛,像是在排斥这桩背叛玄甲卫的交易,热流顺着经脉蔓延,带着难以言喻的愤怒。
“三百支特制步枪,足够他们武装一支精锐小队,若真让他们拿到龙骸碎片,不仅江城危矣,连北境的玄甲卫驻地都可能受威胁,后果不堪设想。”
石敢当这时也钻进夹层,他的流星锤链环上还沾着射手的黑血,链环碰撞的脆响里带着怒气,粗声说道:“雷队,箭楼里的十二具弩机都毁了,没了远程威胁,咱们要不要趁现在去捣毁他们的祭旗台?先把龙骸碎片抢回来再说!”
雷烈刚要开口回应,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呜呜” 的声响裹着晨雾传来,在空旷的营地上方回荡,带着不容错辨的杀意,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
“不好!”
苏清依突然起身,银链快速指向箭楼窗口,链坠的青光微微颤动,“他们发现我们潜入了!楼下有大批倭寇过来了!”
雷烈快步走到窗口往下看,三队倭寇正举着长刀往箭楼围拢,每队十二人,黑衣上的樱花纹在晨光里格外刺眼,步伐整齐得像被操控的傀儡,没有丝毫杂乱。
为首的那名倭寇腰间挂着柄武士刀,刀柄缠着暗红的布条,布条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显然是这支小队的首领,手上沾过不少人命。
更让雷烈心头一沉的是,为首者的武士刀刀鞘上,刻着与周都护机械臂相同的龙纹 —— 这不是普通的倭寇小队,而是直接受周都护指挥的 “龙骸护卫队”,专门负责看守祭旗台的龙骸碎片,战力比普通倭寇强上数倍。
“他们的目标是我们手里的密信。”
雷烈摸了摸怀中的密信,能感觉到纸张的温度,又看了眼箭楼外越来越近的倭寇,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依,你带着密信从箭楼后侧的暗梯下去,去找赵猛和两名卫卒汇合,他们在西侧芦苇荡接应,我和敢当在这儿拖住他们,为你争取时间。”
苏清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银链在她掌心灵活地转了个圈,七枚玉佩坠子泛着坚定的青光,没有丝毫退缩:“我不走,当年在江城博物馆,你护着我躲过星卫的偷袭;现在,我也能帮你挡着些危险,银链能牵制他们的动作,不是累赘。”
石敢当也跟着点头,流星锤在他掌心转得 “呼呼” 响,链环的风声里满是战意:“雷队,咱们兄弟并肩作战这么多年,从北境雪原到江城芦苇荡,哪有让你独自断后的道理?要走一起走,要战一起战,少了谁都不行!”
楼下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急促,倭寇小队已走到箭楼下方,为首者突然拔出武士刀,刀尖指向箭楼窗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喝,显然是在下令强攻,几名倭寇已扛起木质云梯,开始往箭楼两侧架设。
雷烈握紧背后的 “破阵”,感受着脊柱弹头传来的强烈共鸣,那股温热的力量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让他的动作更敏捷。
他清楚,箭楼夹层的空间狭小,不利于流星锤施展,必须尽快想办法冲出包围,否则等倭寇架起云梯攻上来,他们就会被困死在这方寸之地,密信也会落入敌人手中。
晨雾渐渐散尽,阳光洒在箭楼的木楼板上,将灰尘照得清晰可见,却照不透空气中的紧张。
雷烈望着楼下密密麻麻的倭寇,又看了眼身边眼神坚定的苏清依和石敢当,突然想起当年在北境并肩作战的日子 —— 无论面对多少敌人,无论身处多么凶险的境地,只要弟兄们在身边,只要信念还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敢当,你用流星锤砸开箭楼西侧的木板,制造混乱,吸引倭寇的注意力。”
雷烈快速布置战术,目光扫过倭寇小队的阵型,寻找突破的缺口:“清依,你用银链牵制住为首的武士,别让他指挥小队;我趁机从东侧冲下去,打乱他们的阵型,咱们在箭楼下方汇合,往芦苇荡方向撤退。”
石敢当用力点头,流星锤链环已紧紧缠上西侧的木板,手臂肌肉紧绷,只待一声令下,就将木板砸开;苏清依的银链也绷得笔直,玉佩坠子精准对准了楼下的为首武士,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有冷静的决绝。
楼下的倭寇已将云梯架在箭楼两侧,木梯碰撞木栏的声响越来越近,雷烈深吸一口气,握住 “破阵” 的手又紧了紧 —— 今天,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倭寇拿到密信,更不能让他们和周都护的 “献龙计” 得逞,龙骸碎片绝不能落入侵略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