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里那道诱惑的声音还在缠磨,像浸了蜜的丝绦,裹着他的手腕往幻象里拽:“空什么?你看这龙椅,这仙山,只要留下来,滚球兽的软角、掌心的痛感,我都能给你仿得一模一样——比真的还真。”
李毅却笑了,抬手拂开那道虚虚的“丝绦”,指尖故意蹭过肩头滚球兽的软角——那温软的触感带着点扎手的绒毛,是幻象里“养在丹房”的假滚球兽绝没有的糙意。他低头,看着滚球兽圆眼睛里映出的自己:额角还沾着没干的冷汗,连方才攥紧拳头时指节留下的红印,都清晰地印在手背上。
“仿得再像,也不是‘一起’。”李毅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剪刀,瞬间剪断了识海里的蜜丝。他指着幻象里“丹房”的方向,对那道声音冷声道,“你能仿出滚球兽的软角,仿得出它刚才被我攥疼时,眼圈发红却不敢挣扎的模样吗?你能仿出掌心的痛感,仿得出我为了破前一个幻象,自己掐出指甲印时的狠劲吗?”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手,将指尖凝聚的灵力狠狠拍在自己眉心——不是对抗幻象,是借着这股疼,让识海彻底清醒。“大侠”城楼的百姓开始模糊,“帝王”阶下的百官发梢缠上灰雾,“掌教”座前的灵药渐渐褪成死灰。识海里的甜香散得干干净净,只剩滚球兽急惶的呼喊,还有它小爪子扒着他衣领的真实力道。
“阿毅!幻象要散啦!”滚球兽察觉到周遭水汽在退,软角亮得更盛,顶着莹白灵力往他眉心又撞了一下——这次不是催他醒,是帮他把识海里最后一点虚妄的残絮扫出去。
李毅顺势闭眼,任由灵力在识海里打了个转。那些藏在心底的念想——想当大侠、想掌权柄、想有力量,此刻都清清楚楚地浮在眼前,却再没了之前的诱惑。他忽然明白,这些念想本没错,错的是幻象要他“留”在梦里,忘了念想该靠自己一步一步去挣,而不是靠虚妄来填。
等他再睁眼时,石厅的光纹已经恢复了淡静,脚下的温热水汽彻底退去,只留下地面上几缕没散的灰雾,像被风吹过的蛛网。肩上的滚球兽还扒着他的衣领,小爪子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像是在确认他真的醒透了。
“没事了。”李毅抬手,把滚球兽抱进怀里,指尖摩挲着它软角上那道浅浅的红痕——是刚才自己攥出来的,真实得发疼,“这次没栽在‘贪’里。”
滚球兽蹭了蹭他的下巴,软角顶了顶他的掌心:“我就知道你能行!那些假的再好,也没有我陪着你好!”
“是,”李毅笑着点头,把滚球兽放回肩上,视线落在前方的石门上——此刻石门缝里透出的不再是令人不安的气息,反而有一股清润的“荣”气,顺着门缝漫出来,和他经脉里滚球兽的温软灵力隐隐呼应,“有你在,比什么都好。”
他迈步朝石门走去,这次脚步没有半分滞涩。指尖的灵力凝得稳稳的,肩上的滚球兽晃着软角,莹白的光映在石厅的墙壁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到石门前时,李毅抬手推了推——石门没有想象中沉重,竟顺着他的力道缓缓打开,门后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一座大殿,分为东西二殿,正是枯荣共生殿。
李毅刚往前踏出半步,靴底碾过石厅地面残留的灰雾,那细碎的“沙沙”声还没落地,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幻象里虚浮的回响,是脚掌踏在石阶上、带着几分踉跄的实感,连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都清晰可闻。
他心头一紧,方才破境时散去的灵力瞬间回笼,右手闪电般探向背后剑鞘,“铮”的一声轻鸣,铁剑已然出鞘半截,冰冷的剑刃映着石厅淡纹,泛出凛冽寒光。他脚步不动,只侧过身,左肩微沉,将怀里刚安稳下来的滚球兽护得更紧,目光如炬地锁着脚步声来处的黑暗,喉结微动——这枯荣境刚过心境关,怎会突然有人来?莫不是幻境余孽,又或是别的家族的闯关者?
脚步声越来越近,先是一道模糊的黑影从通道转角挪出,接着是沉重的喘息声,像跑了许久的人在竭力平复气息。待那身影再往前几步,借着石厅壁上若隐若现的光纹,李毅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庞——乱蓬蓬的发丝贴在额角,沾着汗湿的痕迹,原本合身的青布短衫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底下几道浅浅的血痕,连腰间系着的布带都松了半截,垂在身侧晃荡。
“宇航?”李毅瞳孔微缩,握着剑柄的手骤然松了几分,铁剑“咔嗒”一声退回鞘中少许。直到那身影抬起头,露出崔宇航那张满是紧张的脸——眉峰紧蹙,眼神里没有半分好友重逢的热络,反而像惊弓之鸟般扫过李毅全身,连带着往他身后的黑暗瞥了好几眼,手指还下意识地攥着腰间的短刀刀柄,指节都泛了白。
李毅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提着的心“咚”地落回肚子里,他上前两步,扬声喊道:“宇航!太好了,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
话没说完,崔宇航却猛地往后缩了半步,短刀“唰”地抽出寸许,刀尖对着李毅,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意:“你……你真是李毅?没被幻境缠上?”他眼神扫过李毅肩上的滚球兽,又落在李毅额角未干的冷汗上,喉结滚动着补充,“方才我在‘枯境’里,见了好几个仿冒你的虚影,骗我交出护身灵器……”
李毅见他这副草木皆兵的模样,便知他定是刚从幻境里挣脱出来,心劫未散,还没彻底分清虚实。他停下脚步,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又指了指肩上晃着软角的滚球兽,笑着道:“是我,如假包换。你看,这小家伙还在呢——方才我俩刚破了心境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