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徽那“黯然离去”的背影,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让李满仓回味无穷
他几乎是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回到李家庄园的,一路上,村民们的窃窃私语和那些或同情、或担忧、或麻木的目光,在他眼中都成了胜利的赞歌。
一踏入书房那熟悉而压抑的空间,李满仓再也抑制不住胸腔里翻腾的狂喜,他猛地回身,对着紧随其后的管家李福,爆发出一阵嘶哑而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到了吗?李福!你看到那妖女的表情了吗?!她那副走投无路、连脸面都不要了跑来向我摇尾乞怜的样子!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枯瘦的身体剧烈颤抖,连日来的憋屈、愤怒、焦虑,在这一刻尽数化为这癫狂的笑声,冲击着书房的梁柱。他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指着门外方向,声音因极度兴奋而扭曲:
“她居然……居然敢来找我借钱!找我合作!她是真的黔驴技穷了!连最后一点指望都没了!谢长渊抛弃了她,工坊成了空架子,她这是病急乱投医,连我这死对头都求上门来了!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李福也被主子的狂喜感染,脸上堆满了谄媚而兴奋的笑容,连连躬身:“老爷英明!老爷神机妙算!早就看出那妖女是强弩之末!她刚才那样子,装得再像,也掩不住骨子里的慌张!她在老爷您面前,就跟那秋后的蚂蚱一样,蹦跶不了几天了!”
“没错!秋后的蚂蚱!”李满仓用力一拍书案,震得笔砚乱跳,他眼中闪烁着饿狼般贪婪凶狠的光芒,“她现在就是一块摆在砧板上的肥肉!谢长渊抽走了骨头,就剩下一摊烂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兴奋地在书房内来回疾走,双手因激动而不断搓动着。
“之前我还疑心是陷阱,现在看来,是我太高估她了!一个黄毛丫头,没了靠山,能成什么事?之前不过是仗着谢长渊的势和几分歪门邪道的小聪明!如今靠山倒了,她立刻就原形毕露!”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李福,语气急促而热切:“你派出去的人,最后确认的消息怎么说?工坊内部现在到底乱成什么样了?”
李福赶紧上前一步,如同报喜一般,将最新汇总的消息道来:“老爷,咱们的人看得真真的!工坊里虽然机器还在转,但人心彻底散了!王婆子那张老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在坊里走动时,连骂人的精气神都没了,只会唉声叹气。周瑾那书呆子,把自己关在研发工坊里,据说对着图纸发呆,半天不动一下,饭都忘了吃,怕是也没了主意。”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最关键的是,陈砺那伙护卫!巡逻虽然还在巡,但一个个没精打采,以往眼神跟刀子似的,现在都耷拉着眼皮,尤其是今天‘谢家’来人、还有东家……呃,那妖女被老爷您拒绝之后,他们那脸色,更是难看得很,像是天塌了一样!连他们都这副德行,工坊里其他人,可想而知!”
“好!好!好!”李满仓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皱纹都笑得挤在了一起,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连陈砺这条忠犬都蔫了,看来是真的无力回天了!哈哈哈哈!”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工坊停工、机器生锈、工人散去、沈清徽跪地求饶的凄惨景象。不,那样还不够解恨!他要将她彻底踩入泥沼,将她建立起来的一切,连同她那可笑的尊严,彻底碾碎!
“老爷,”李福小心翼翼地问道,眼中闪烁着同样贪婪的光,“那黑风寨那边……咱们还等他们的消息吗?这都好几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怕是……”
提到黑风寨,李满仓脸上的狂喜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狠和得意:“黑风寨?哼,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之前联系他们,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嘛……”
他冷哼一声,踱到窗边,望着河对岸那片在他眼中已然“死气沉沉”的工坊,嘴角勾起一抹老谋深算的弧度:“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何必再借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土匪,徒增风险,还容易落下把柄?”
他转过身,眼中精光四射,开始部署他酝酿已久的“高明”计划。
“沈清徽现在最大的软肋,就是钱!谢长渊逼她三天内拿出章程和部分现银,她拿不出来!工坊的现金流肯定已经断了!”李满仓分析得头头是道,越说越觉得自己智珠在握,“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打打杀杀,而是要在她最脆弱的地方,再狠狠捅上一刀!让她彻底崩盘!”
“老爷的意思是……”李福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不是需要钱吗?好!我们就让她更缺钱!”李满仓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李福,你立刻去办两件事!”
“第一,去找那些还欠着我们李家债务、但家里有人在工坊干活的人家!之前只是试探,这次,给我动真格的!带上账本和地契,态度给我再强硬十分!告诉他们,三天之内,连本带利,必须还清!若是还不上,就直接收地、收房!绝无宽限!”
他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沈清徽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护不住那些依附她的人!我要让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那些泥腿子里蔓延!让他们知道,跟着那妖女,只有死路一条!”
“第二,”李满仓压低了声音,语气更加阴险,“你亲自去一趟县城,秘密联系那几个跟我们李家关系尚可、又一直眼红工坊生意的小商号东家,比如‘刘记杂货’的刘胖子,‘张氏布庄’的张老板。告诉他们,白石村工坊气数已尽,沈清徽撑不过三天了。他们若是想趁机低价接手工坊的存货、甚至是那些‘秘方’和设备,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可以暗示他们,我们李家愿意在后面给他们撑腰,提供资金,或者……帮他们‘疏通’一些关节。”
他得意地捋了捋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我要让沈清徽四面楚歌!内部人心惶惶,外部债主临门,还有同行落井下石,抢她的生意,断她的后路!我看她这三天,怎么过!”
“妙啊!老爷此计甚妙!”李福听得两眼放光,由衷地赞叹,“这可比动用土匪高明多了!不用咱们亲自出手,就能借刀杀人,让她陷入绝境!到时候,不用我们逼她,她自己就得跪着来求老爷您!”
“哼!等她来求我的时候,可就不是现在这个价了!”李满仓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贪婪和掌控一切的欲望,“我要的,可不仅仅是出口恶气!我要她工坊所有的秘方!要她名下所有的田产、地契!要她跪在地上,亲手把这一切,都给我献上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俯首称臣的一幕,志得意满地坐回太师椅上,端起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只觉得畅快淋漓。
“去!立刻去办!”他挥挥手,意气风发,“三天!我要在这三天之内,亲眼看着她的‘帝国’,土崩瓦解!”
“是!老爷!老奴这就去!保管办得妥妥当当!”李福精神抖擞,躬身退下,快步离去安排。
书房内,只剩下李满仓一人。他再也忍不住,再次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充满了胜利者姿态的大笑。
“沈清徽!任凭你奸猾似鬼,这次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白石村,终究还是我李满仓的天下!你一个外来户,一个女子,也想翻天?做梦!”
他走到墙边,看着悬挂着的那幅已然有些陈旧的白石村田亩图,手指贪婪地划过上面标注着“林氏(原李记)”以及“清徽工坊”的区域,眼中充满了占有的欲望。
“很快……很快这些,就都会回到我的手里……连同你那个工坊的一切……”
他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随着他的“狂喜”和“主动出击”,以他为中心,悄然收紧了最后一根绳索。
猎物,在自以为即将品尝到胜利果实的最高点,彻底落入了猎人的掌控。
而猎人,正冷静地潜伏在暗处,等待着最终收网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