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流体人化作一团黑气在阴阳气流中彻底消散。
林冲也缓缓收起了神力,“阴阳幻阵”如潮水般退去后,地下室的石墙与八卦阵重新显露了出来,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未散的阴煞与焦糊味。
地面上,两个道士瘫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
原本六阶巅峰的修为彻底溃散,沦为了比凡人还孱弱的废人。
此刻他们正双眼翻白,已经只剩进气,没有了出气。
林冲快步掠过两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法阵中央的四个孩子。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搭在一个男童的颈动脉上,发现已经没有了任何跳动。
神识探入,孩子们体内的生机已被抽干,经脉寸断,魂魄早已消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留下。
四张稚嫩的脸庞上还带着未褪的麻木,就像被狂风摧残的花朵,触目惊心。
“这两个畜生!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地灵仙子的怒喝在识海炸响,地灵之气剧烈波动,若不是受限于形态,她早已冲上去将两个道士撕碎,“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种毒手!”
林冲的指尖微微颤抖,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沉默着抬手,金光闪过,四个孩子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地收入储物戒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转身,冰冷的目光落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道士身上。
“嗡——”
黑金玄铁剑飞出,寒光闪过,两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石墙上,画出了一片狰狞的痕迹。
两个作恶多端的道士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彻底没了动静。
林冲指尖弹出一缕金色灵火,灵火落在尸体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焰,将尸体连同他们身上的阴邪气息一同焚烧,只留下一捧灰烬。
他没有停留,身形一晃便出了地下室,飘至道观上空。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一刻,鸡已经叫过一遍了。
看着这座外表光鲜、内里藏满罪恶的建筑,他眼中寒芒乍现。
他抬手凝聚神力,八阶中期的威压如乌云般笼罩住整座道观,掌心金光越来越盛。
这不仅是罪恶的据点,更是无数孩童的噩梦之地,绝不能留。
“去!”
随着一声冷喝,金色神力如陨石般砸向道观。
“轰隆”一声巨响,青砖黛瓦应声坍塌,木梁断裂的“嘎吱”声与砖石滚落的轰鸣交织在一起。
片刻之间,这座存在了五年的道观便化为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阴煞之气被神力彻底净化,再也无法作恶。
林冲悬在半空,低头望着废墟,又看了看东南方土楼的方向。
柳晴还在等消息,土楼地基下的镇魂坛也需要处理。
随即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土楼疾驰而去,只留下身后冒着青烟的废墟,在夜色中诉说着邪祟的终结。
道观与土楼相距约二十里,以他的修为,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便已抵达。
此刻,天际刚洇开一抹浅白,土楼里多数人还沉在梦乡,柳晴却一夜没睡,望着窗棂外的微光发呆。
林冲离去后,担忧让她心绪不宁,纵使体内残留的神力已让身体恢复大半,能自由下地走动,她也毫无睡意。
她披着一件厚外套,每隔一会就轻手轻脚走到门口,扒着门框朝天井方向望。
那模样,像极了盼着丈夫归家的小媳妇,就连院墙上几只早起的麻雀,都能让她心头一跳,以为是林冲回来了。
“喔——”
远处村落传来第二遍鸡叫,清脆的啼声划破晨雾。
柳晴刚又一次探身出门,便突然看到天井上空掠过了林冲的身影!
他此刻正悬浮在半空,衣摆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飘动,周身的金光已收敛得只剩淡淡一层。
可他并未立刻落下,因为他顾忌着柳晴的奶奶,担心老人家误会。
下一秒,一道温和的声音直接传入柳晴脑海,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柳晴,到土楼外面来。我不想让老人家看到,徒生不必要的误会。”
柳晴瞬间领会,顿时喜不自禁。
她连忙回身轻手轻脚关上屋门,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往土楼外跑。
此刻奶奶还在熟睡,其他住户也没起身,整个土楼静悄悄的,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在天井的石板路上回响。
刚跑出土楼,她就看到了站在一百多米外的林冲。
积压了一夜的担忧与恐惧瞬间决堤,她毫无征兆地扑进林冲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哽咽道:“林先生,我好怕……我一直都在担心你。”
林冲的胸膛一僵,刚要抬手安抚,识海里就传来地灵仙子阴阳怪气的声音,语气里的酸意,都快溢出来了:“唉,这可怎么好呀?有念慈分享你就够了,现在又来一个柳晴……不对,南市还有个丁宁等着呢!相公,你这桃花债,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林冲无奈苦笑,拍了拍柳晴颤抖的后背,温声道:“好了,别哭了,事情都解决了。”
他轻轻推开柳晴,抬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将道观里的诡异法阵、合体邪祟与孩童遗体的事,捡重点简明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话锋一转,神色凝重起来:“不过还有个隐患,就在你住的土楼院子底下。那里埋着一个镇魂坛,里面封着两个孩童的遗骸,正是土楼阴煞的源头。必须把坛子挖出来净化焚烧,才能彻底断了后患。”
柳晴听得浑身发凉,但她毕竟是“幽能组织”的人,已经经历过很多灵异事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了。
她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思索了片刻后,突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您就以风水师的身份,就当是我打电话请你过来驱邪的。这样奶奶和其他住户都不会起疑,后续处理也方便。”
林冲颔首赞同这个稳妥的办法。
于是,上午九点多时,土楼里渐渐热闹起来。
林冲提着一个装着罗盘、符纸的布包,从土楼大门堂堂正正走了进来。
柳晴早已在门口等候,笑着对闻声出来的奶奶介绍:“奶奶,这是我请的风水师林先生,专门来帮咱们看看院子里气场的,解决之前的怪事。”
老人连忙招呼让座,林冲却微笑着摆了摆手。
他左手端着罗盘,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故作掐算的姿态在院子里缓步游走。
他脚步故意顿在东墙角的青苔处、西厢房的窗台下,眉头微蹙片刻,才继续前行。
这些都是土楼阳气稍弱的地方,正好符合风水师勘察气场的逻辑。
转了两圈后,他停在天井中央,罗盘指针突然剧烈转动,发出“嗡嗡”的轻响,他这才看向柳奶奶,语气严肃道:“柳奶奶,问题就出在这里,底下埋着不干净的东西,阴气聚而不散,已经影响到土楼的气场流转,再拖下去,怕是要出更严重的事。”
这话正好戳中老人的心事,她连忙催着柳晴去叫人。
十点刚过,柳晴便叫来土楼里几个相熟的男住户,扛来铁锹锄头。
“就从这里下铲,深度半米左右。”
林冲站在天井中央,手指轻点地面,语气坚定。
几个男住户虽然半信半疑,但想着之前的怪事,还是抡起铁锹往下挖。
铁铲刚入土不到半米,就听得“当”的一声脆响,火星溅起,果然碰到了硬物。
“真有东西!”
众人精神一振,连忙换了小锄头小心刨土。
随着土层剥落,一个粗陶坛子的顶口渐渐显露,一股混杂着腐臭与阴寒的刺鼻气味,就像毒蛇一般钻入了众人的鼻腔。
“哎哟,这味儿熏得人脑子发懵!”
最前面挖坛的王大哥慌忙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却朝林冲竖大拇指,粗糙的手掌上还沾着泥土,“林大师您真是活神仙!我在这土楼住了三十年,压根不知道底下埋着这玩意儿,您可比先前来的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江湖骗子强了不止百倍!”
旁边的小李掏出手机,镜头对准陶坛,嘴里小声念叨:“这必须录下来,发朋友圈肯定火,标题就叫‘土楼惊现镇邪大师’”。
柳晴的奶奶则双手合十,浑浊的眼睛里噙着泪,嘴里反复念着:“阿弥陀佛,可怜的娃,这下总算安生了”。
张婶捂着鼻子躲到墙角,却又忍不住探着头看,生怕错过什么关键场面。
“我在这土楼住了三十年,压根不知道这儿埋着坛子。这东西到底是谁埋的?”
“谁知道呢,怕不是老辈人留下的?”
……
议论声此起彼伏,众人看向林冲的眼神满是敬畏。
林冲却只是静静站着,没做任何解释。
他的确不知道坛子的埋藏者,但这土楼被邪祟盯上的缘由,他已经清楚了。
柳晴爷爷留下的老皮影是关键,但却并不是根源。
那些流传百年的老皮影底蕴厚重,而且还附着一丝微弱的灵气。
那些东西本是无害的物件,可镇魂坛源源不断逸散的阴煞之气,恰好以这丝灵气为养分,让皮影成了阴煞的放大器与信号源。
那对道士正是感知到了百里外皮影传来的灵气与煞气的共鸣波动,才精准盯上了这座土楼。
毕竟对他们而言,既能吸阳气又能聚阴煞的皮影,是炼制邪术的绝佳媒介。
站在人群边缘的柳晴,却没心思听众人的惊叹。
那股恶臭钻进鼻腔时,她心头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不安,像是被冰锥刺了一下。
一个模糊的身影突然闯入她的脑海,正是她那个酗酒烂赌的父亲。
自从土楼接连出事以来,父亲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头滋生,让她浑身发冷,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没有证据,她不敢乱说,更怕戳中奶奶的痛处。
半个时辰后,整个陶坛终于被挖了出来。
坛子通体发黑,表面刻着模糊的阴纹,坛口贴着的符纸早已泛黄破碎。
柳奶奶凑上前,被坛身的恶臭呛得咳嗽了两声,她指着阴纹说:“这纹路我见过!去年冬天,晴晴她爹带回来一个穿道袍的男人,那人手里的黄纸上就画着这玩意儿,说是什么招财进宝的符,还骗了晴晴她爹五百块钱!”
这话林冲没怎么在意,但却让柳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林冲指挥众人:“劳烦几位,把它抬到土楼外的空地去,再搬些干柴来。”
众人不敢怠慢,用粗绳套住坛子,小心翼翼地抬出了土楼。
林冲跟在后面,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朱砂、符纸和狼毫笔。
他背过身挡住众人视线,指尖悄悄凝出一缕神力,混着朱砂汁滴在符纸上。
狼毫笔起落间,“净化符”上的符文瞬间亮起金光,又迅速隐去,与普通符纸别无二致。
他将三张符纸分别贴在坛身阴纹最密集处和坛口,接着指尖轻轻在符纸中心点了一下。
随即“嗡”的一声轻响,符纸瞬间便亮起了流转的金色光纹,就像是活过来的藤蔓般顺着阴纹攀爬。
原本发黑的陶坛表面,以符纸为中心泛起灰白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孩童细碎的呜咽声,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随着金光不断渗透,坛身的黑色如退潮般向内收缩,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陶质,那些扭曲的阴纹在金光中“噼啪”作响,寸寸断裂,化作缕缕黑烟被阳光穿透,消散时还带着一丝焦糊的气味。
半个时辰后,符纸的金光渐弱为淡粉色,林冲才朝众人点头:“阴煞已散,现在点火,烧的是坛身残留的邪性。”
火柴划亮,火苗舔舐着干柴,很快燃起熊熊烈焰。
陶坛被包裹在火光中,发出“噼啪”的声响,那些残存的阴煞之气遇火蒸腾,化作缕缕黑烟,在阳光中消散无踪。
柳晴站在一旁,望着跳动的火光,心头的不安却丝毫未减。
父亲的身影,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