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精钢打造的工兵铲切入坚硬的黄土,周辰脚踩铲肩,用力下压,翻起第一块冻土。
还没等他把土扬出去,一声凄厉的尖啸撕裂了长空。
呜——轰!
一支儿臂粗的纯铁弩枪,带着毁天灭地的动能,狠狠扎在他身前五十步的岩石上。岩石瞬间崩裂,碎石飞溅,那根弩枪余势未消,尾羽还在疯狂震颤,发出嗡嗡的怪响。
“乖乖……”
铁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大铁棍横在胸前,“这玩意儿比俺的棍子还粗!要是挨上一记,铁浮屠也得穿个透心凉。”
周辰拍掉落在肩上的碎石屑,抬头望向前方。
两里外,虎牢关像一颗巨大的黑色獠牙,死死卡在两座绝壁之间。关墙高达十丈,通体由青黑色的花岗岩砌成,表面甚至浇筑了铁水。
那条通往关门的唯一道路,是一条只有两丈宽的“羊肠道”,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就是天险。
李元霸站在关楼最高处,手扶着那一架巨大的“神臂床弩”,满脸络腮胡抖动,发出一阵狂笑。
“周辰小儿!看到了吗?”
李元霸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老子的床弩射程八百步!居高临下,就是一只鸟也别想飞过来!你的那些破铜烂铁,推得上来吗?”
确实推不上来。
凌素推着一门虎蹲炮试了试角度,摇了摇头:“不行。仰角太大,炮弹打不到城头就会掉下来。而且羊肠道太窄,根本展不开炮阵。要是强行推进,那就是活靶子。”
这似乎是个死局。
要么拿人命去填那条羊肠道,要么就只能在这干瞪眼。
“谁说我们要推炮?”
周辰把工兵铲扔给身边的一名新军百夫长,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早已画好的图纸。
“李元霸喜欢射箭,那就让他射个够。”
周辰指着脚下的黄土地,“传令下去,两万新军,全部卸甲。每人一把铲子,一个藤筐。”
“挖。”
铁牛凑过来看着图纸,只见上面画着一条条扭曲的折线,像是一条条蚯蚓在向虎牢关爬行。
“大哥,这是啥阵法?”
“这叫‘交通壕’。”
周辰用脚尖在地上划出一道“之”字形的线条,“直着走是靶子,那就弯着走。挖地三尺,把土堆在两侧。人缩在沟里,他的床弩再厉害,还能拐弯不成?”
一声令下。
两万名刚刚放下刀枪的士兵,变成了这世上最庞大的施工队。
尘土飞扬。
起初,李元霸还在城头上看笑话。
“这帮反贼是在给自己挖坟吗?”
他指着远处那群忙碌的“蚂蚁”,对副将嘲笑道,“周辰大概是疯了,想在虎牢关前种地?”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条蜿蜒的壕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关墙延伸。
士兵们猫着腰,躲在深达四尺的沟渠里,只有铲起的黄土不断飞出,堆在沟沿上形成了天然的胸墙。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射!给我射死他们!”
李元霸急了,抢过令旗疯狂挥舞。
崩崩崩!
城头上的数百架床弩和投石机同时发威。巨大的弩枪和石块像雨点般砸向那条壕沟。
轰!轰!
石块砸在地上,溅起漫天黄土。弩枪深深扎入土层。
但是,没用。
壕沟是“之”字形的,并没有直线的射击死角。巨大的石块虽然声势骇人,但大多砸在了沟沿的虚土上,或者滚进了旁边的荒地。偶尔有几块落进沟里,也因为角度问题被沟壁挡住。
躲在沟里的士兵们只需要缩缩头,等外面的动静停了,又继续挥舞铲子。
还有人一边挖,一边把挖出来的土装进藤筐,顶在头上当盾牌。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打法?”
李元霸眼睁睁看着那条土龙逼近到了两百步,气得把手里的千里镜都捏碎了,“他们是属老鼠的吗?”
“大帅,要不派骑兵出去冲一下?”副将建议道。
“冲个屁!”
李元霸一巴掌扇过去,“羊肠道那么窄,骑兵出去就是送死!而且那沟挖得乱七八糟,马蹄子一陷进去就折了!”
他只能看着。
看着那条壕沟一点点蚕食着他的射界,一点点逼近那个绝对安全的距离——城墙根。
日落时分。
壕沟的最前端,已经挖到了距离关门只有五十步的地方。
这个距离,甚至能听见城头上守军惊慌的喘息声。
周辰猫着腰,踩着松软的浮土,顺着交通壕一路走到最前沿。
他抬头。
头顶就是虎牢关巍峨的城墙。因为角度太过刁钻,城头上的守军必须探出大半个身子才能看到下面,而这正好给了黑狼卫狙击手绝佳的机会。
噗。
一名试图往下扔石头的守军刚刚露头,一支冷箭就从侧后方的掩体里射出,精准地钉在他的咽喉上。
尸体从十丈高的城墙上栽下来,啪的一声摔在周辰面前不远处,摔成了一滩肉泥。
“李元霸。”
周辰也不躲藏,直接站在壕沟里,冲着上方大喊,“你的乌龟壳很硬。但你忘了,再硬的乌龟,下面也是软的。”
“你什么意思?!”
李元霸在城楼上咆哮,声音里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恐惧,“有种你上来!老子一锤子砸扁你!”
“我不上去。”
周辰拍了拍身边的泥土壁,“我只是想请你坐个土飞机。”
他转过身,对身后扛着锄头的铁牛和凌素点了点头。
“横向展开。”
周辰的声音在壕沟里回荡,带着一股土腥味的杀气。
“挖到城墙根底下。把那三个巨大的‘棺材’,给我塞进去。”
所谓的棺材,是三口巨大的楠木箱子。
里面没有尸体。
只有三千斤压得实实的黑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