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可爱！”
跟着林立一同进入龙息之地的楚嫣然看见缩水成五岁模样的萧岩，顿时眼前一亮，自告奋勇地凑上前来帮忙。
她一把架起萧岩肉乎乎的小胳膊，这边捏捏，那边揉揉，嘴里还配合着动作发出抑扬顿挫的“豁豁”声，俨然一副怪阿姨的样子。
萧岩板着一张生无可恋的小脸，眼神放空，如同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任由楚嫣然帮他把衣服缩小成合身的尺寸。
“楚姑娘，”他终究还是没忍住，用那尚且带着奶气的嗓音，严肃提醒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楚嫣然捏捏他的小脸蛋，笑嘻嘻道：“才这么一丁点儿大，还分什么男女呀。”
就在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阴冷的嗤笑。
“呵呵，又来三个送死的。”
那声音轻佻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极为刺耳。
林立转头望去，只见七步开外立着一尊六丈高的破损泥塑。
泥塑周身缭绕着阴邪气息，裂缝中不断渗出黑雾，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
虽然不清楚林立是如何精准出现在这里的，但龙息之地本就在海上不断移动，偶尔也会有幸运儿误打误撞被吞进来就接近生门。
这也就是为什么偶尔会有人能进入此地后又很快离开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嘛……
那都是在他来此之前的事了。
如今想轻易离开……呵！
林立尚未开口，白展檀已经按捺不住。他大步上前，怒视着泥塑：“你是什么鬼东西，竟敢对我恩公不敬！”
“呵呵，一个小小元婴期修士，本座为何要敬？你还真当你们是元婴老祖呢？”
泥塑怪物发出一阵阴冷的嘲笑，躯壳上裂开的缝隙中，蓦然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如妖莲绽放，朝着白展檀做出或轻蔑、或挑衅的手势。
“我不管你在外头有多威风，踏进这里，就得守此地的规矩。否则——”它声音陡然一沉，“可是会死的。”
“呵。”白展檀唇边逸出一声冷笑，“就凭你？”
话音未落，一柄雪色长剑应念而出，剑柄处白绒轻舞，宛若风雪凝魄，灵逸出尘。
正是他的本命剑——子涵。
他并指如刀，横空一划：“万剑诀！”
这柄“子涵剑”融合白泽一族的通明智慧与獬豸的凛然正气，天生对阴邪有压制作用。
只见一道白虹冲天而起。
霎时间，子涵剑分化千道瑞气剑影，剑光如雪，铺天盖地，凛凛剑意几欲遮住天光。
白展檀，确实是妖族中一道异数。
大部分妖族都是走“淬炼体魄、激发血脉”的修炼之途，可他却偏走剑道，从小就修炼万剑诀，成为了一名妖族剑修。
而他又与寻常剑修，追求“一剑破万法”的极致剑道不同。
白展檀修炼的万剑诀，是以己身为炉，融万法于剑，一剑既出，千般变化相随，如万花映照，生生不息，谓之“一剑生万法”。
此道玄妙，却也艰难。
要知道，即便是最基础的剑法，剑修们想要炼至巅峰，也需数月打磨；而那些精深玄奥的剑诀，更需数十年乃至百年潜心领悟。
如果不是白展檀继承了白泽一族天生灵慧，寿元绵长，他爹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这么修炼的。
因此，白展檀的万剑诀修炼至今，的的确确算得上是威力惊人。
如果不是张噩的境界高他太多，单比剑术，白展檀未必差他多少。
然而怪物却丝毫不慌。
“我还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万剑诀？原来不过如此！”它语带讥诮，躯壳上无数手臂齐动，指诀翻飞，“今日便让你见识，何谓真正的——万剑诀！”
呼啦——
那些手臂仿佛被无形之力从泥塑中生生扯出，化作漫天黑气冲霄而起，黑气滚滚，顷刻凝成万道鬼影，蔽日遮天！
随着怪物指尖轻转，万道鬼影当空游走，排列成一道道杀气凛冽的凶阵，如千军列阵，煞气逼人。
最终它指锋一挑，万鬼齐喑，齐刷刷调转方向，森然指向白展檀。
宛若沙场点兵，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万影噬魂！
“真正的万剑诀，须得演化万道剑影，你才练出这区区千道剑影，算得了什么？”
白展檀望着天际密密麻麻的黑色鬼影，心中骇然。
若对方的万剑诀只是挥出普通的剑影分身，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但很明显，这些鬼影虽然以鬼魅形态出现，却是实打实的剑气所化，而且每一道鬼影都散发着不同的剑意。
这就说明，每一道鬼影都和他辛苦修炼的剑道一样，代表着某种剑法已经修炼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随之具象化。
“……”
看着对方示威般的挑衅目光，白展檀眉头一皱，迅速退至林立身后。
“恩公，他好嚣张。”
林立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泥塑怪物：“你是说……万剑诀的巅峰是演化出一万道剑影？”
“呵呵。”怪物冷笑，“如何，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万剑诀？”
“emmm……”林立抿了抿唇，“其实这个……我也会一点。”
虽然他已经很多年不曾以剑修自居，但对万剑诀这门古老而强大的经典剑诀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是一门与万剑归宗齐名的剑招，虽名为“万剑”，但能演化出几百道剑影便算小成，若有千道剑影已是相当了得。
能真正练出万道剑影，就说明在剑道上已经颇有造诣。
虽然不知这怪物是出于何种目的刻意挑衅，但此时若表现出退让，恐怕不利于接下来的交涉。
于是林立也竖起双指，轻喝一声：
“万剑诀。”
咻——
黄离剑应声出鞘，剑鸣如龙吟九霄。
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金色弧线，随即——
轰隆！
天地间仿佛被投入一颗太阳。
万千金色剑影如暴雨倾泻，却又在瞬息间凝固在半空。
每一道剑影都精准地悬停在特定方位，剑尖微颤，发出细密如蝉鸣的铮铮之音。
剑影之间流转的金芒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将整片天空切割成无数金色碎片。
泥塑怪物仰首望天，那些原本嚣张舞动的惨白手臂齐齐僵住。
它看见最近的一道剑影距其不过三尺，剑身上流转的符文清晰可见，其中蕴含的剑意让它周身的黑气都不由自主地收缩避让。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剑影并非静止不动。
它们以某种玄妙的轨迹缓缓流转，时而如星河旋转，时而如百川归海，在运动中保持着完美的阵型。
剑影划过空气时带起细密的波纹，仿佛覆盖了所有空间。
甚至……还有点挤。
它凝神试图清点剑影数目，然而即便催动神识扫过，也只觉眼前金辉耀目，难以计数。
单凭肉眼所见，已是剑山巍巍，剑海茫茫，无穷无尽。
方才它还自诩万剑诀已臻极致，可眼前这般景象……
岂止万剑？
这起码有一万个万剑吧？
太特么离谱了。
这到底怎么修炼的？卖课吗？
“如何？还行吗？”林立淡淡问道。
听到林立的话，它猛然回神，望向林立时竟用泥塑脸硬挤出一丝笑容。
“哈哈……”
“我是跟您闹着玩的，哥。”
“其实您养的这只混血白泽就挺好……”
“那什么……您快收了神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