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长达数秒的沉默。
孟佳显然没料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她职业生涯里遇到的所有人,在面对供暖集团董事长秘书的邀约时,哪怕是装,也会装出三分客气。
【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林浅和陈麦也有些意外,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林律师。”孟佳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冷静,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被压抑的错愕和恼火,“不是我找您,是我们的董事长,谢广坤先生,想见您一面。”
她特意加重了“谢广坤”三个字。
在她看来,这三个字本身,就代表着分量。
“哦,他啊。”林默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一个不怎么熟的邻居,“他想见我,我就得见他?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孟佳:“……”
她感觉自己的血压在升高。从业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这混蛋是真听不懂人话吗?】
林浅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小声提醒:“默哥,那可是谢广坤……”
林默抬手,示意她别说话。
他对着听筒,慢悠悠地说道:“孟总监,转告谢董。想道歉,新闻发布会已经开过了,全社会都看着呢,诚意很足,我个人表示接受。想报复,也别搞这种虚头巴脑的,直接来,我接着。如果是别的事……”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那就要看他的诚意了。”
“……什么诚意?”孟佳的呼吸都乱了一拍,她感觉自己完全被对方的节奏带着走。
“我跟我的团队,来你们有煤市出差好几天了,忙得脚不沾地,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林默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委屈”,“谢董作为东道主,总得有点表示吧?比如,请我们吃顿本地最有特色的菜,不过分吧?”
孟佳彻底愣住了。
这算什么?敲竹杠?可这竹杠也太……清新脱俗了。
电话那头,孟佳沉默了十几秒,林默甚至能听到她与旁边人快速低语的声音。
“没问题。”孟佳的声音重新响起,已经恢复了冷静,“今天晚上七点,就在您下榻的酒店,中餐厅最顶楼的包厢‘观澜厅’,谢董会亲自恭候。您看可以吗?”
“嗯,这个态度还行。”林默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这样。”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仿佛刚才只是订了个外卖。
房间里,林浅和陈麦还处于呆滞状态。
“默哥,你这是……答应了?”林浅不确定地问。
“不然呢?”林默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有人抢着买单,为什么不吃?正好尝尝这边的烧麦和过油肉,据说是一绝。”
他看着还站在一起的两人,促狭地笑了笑。
“行了,饭局是晚上的事。现在,你们两个,是打算继续在我这儿当门神,交流革命友谊,还是……回去巩固一下昨晚的学习成果?”
林浅的脸“轰”的一下,瞬间红透。
她想起了昨晚那些羞人的画面,又想起了林默那句“顶一个施工队”的调侃,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陈麦倒是面不改色,只是耳根微微泛红。他拉起林浅的手,对着林默,言简意赅。
“我们,回去休息。”
“去吧去吧。”林默嫌弃地摆了摆手,“注意点影响,别又搞得跟拆迁一样,影响酒店其他客人休息。”
林浅几乎是逃一样地被陈麦拉出了房间。
直到隔壁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林默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收敛。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城市,眼神深邃。
谢广坤。
一个在有煤市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的商业枭雄,在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如何报复,而是低头发出邀约。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有点意思。希望这顿饭,别让我失望。】
林默拉上窗帘,房间陷入黑暗。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
隔壁房间。
门刚一关上,林浅就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陈麦身上,把滚烫的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里。
“都怪你!”她发出闷闷的控诉,“太丢人了!默哥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陈麦有些笨拙地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
“他不知道。”他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本正经地撒着谎。
“你骗人!”林浅不依,抬头瞪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羞恼。
只是那眼神,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像是在撒娇。
陈麦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微张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房间里的气氛,迅速升温。
他低下头,准确地吻住了那片柔软。
窗外,夜色渐浓。
……
晚上六点五十分。
一身黑色职业套裙,妆容精致的孟佳,准时出现在了林默的房门外。
她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陈麦。他已经换上了一套合身的休闲装,整个人显得愈发挺拔干练。
孟佳的目光越过他,看到了房间里的林默和林浅。
林默还是那副闲适的样子,而他身边的林浅,换上了一条米白色的衣服,脸上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眼神有些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孟佳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孟秘书,真准时。”林默笑着起身。
“谢董已经在等候了。”孟佳微微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人跟着孟佳,走向电梯。
一路无话,气氛却在无形中变得凝重。
电梯平稳上行,金属厢壁上,倒映出四张平静的脸,和四双各怀心思的眼睛。
今晚这顿饭,注定不会只是一顿饭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