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媳妇急得快哭了,不停地拽着赵刚的胳膊。
赵刚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慌乱和无助,而是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站起身,没有看他的舅舅,也没有看他的表弟,而是走到了办公室中央。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写着“规矩”的便签纸,将它展开,高高举起,像是在宣读一份圣旨。
“从今天起,幸福里小区新物业公司,按这个规矩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念出了第一句。
“第一条:财务独立原则……”
他念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砸进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当他念到第二条时,全场哗然。
“第二条:人事回避原则。业主委员会成员及其三代以内直系、旁系亲属,不得在新物业公司担任任何有薪酬的职务!”
“什么?!”
赵刚的表弟第一个跳了起来,他指着赵刚,难以置信地吼道:“哥!你疯了?这是什么狗屁规矩?这是那个姓林的给你写的吧?他就是想把我们都赶走,然后让他自己的人进来!”
舅舅的脸也涨成了猪肝色,手里的拐杖哆嗦着,指着赵刚的鼻子骂道:“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赵刚,我告诉你,今天这个规矩,你要是敢认,我就……我就没你这个外甥!”
赵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看着舅舅那张愤怒的脸,看着周围邻居们或嘲讽、或愤怒、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想起了林默的话。
【求人没用,求规矩,才有用。】
【他们会恨你,骂你,孤立你。】
赵刚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决绝的狠戾。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步步走到会计李文面前,将那张纸,郑重地递给了他。
“李文,你当会计的,懂规矩。从今天起,你就是独立委员会的召集人。谁想应聘,找你。谁想承包项目,也找你。”
“我,赵刚,作为代表,只负责监督你。我老婆,我儿子,我所有的亲戚,都不会在新公司里拿一分钱的工资。”
说完,他转过身,面对着他那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舅舅和目瞪口呆的表弟。
“舅,表弟,你们也听到了。”
“这个恶人,我当了。”
他指着门口,一字一顿地吼道。
“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赵刚这突如其来的强硬,给震住了。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笑呵呵,谁家有事都乐意搭把手的老好人赵刚吗?
【疯了,赵刚彻底疯了。】
【这是被那个律师给洗脑了?】
【为了个破规矩,连亲舅舅都敢赶?】
赵刚的舅舅气得嘴唇发紫,他指着赵刚,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猛地一跺拐杖,吼道:“好!好!好!赵刚,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拽着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表弟,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他几个跟着来闹事的亲戚,也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一场风暴,似乎就此平息。
但赵刚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看着办公室里剩下的邻居,他们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的贪婪和算计,而是一种更深的,带着审视和戒备的复杂情绪。
他立了威,但也成了孤家寡人。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角落里响了起来。
“赵哥,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他叫刘建国,是小区里有名的“文化人”,退休前是个小学的教导主任,最擅长煽动人心。
刘建国慢悠悠地走到赵刚面前,扶了扶眼镜,笑呵呵地说道:“赵哥,你定的这个规矩,好啊,太好了。大公无私,铁面无情,我们都佩服。”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蛊惑。
“不过,我有个小问题。这规矩,是谁定的?”
他不等赵刚回答,自问自答道:“是那个林律师,对吧?”
“一个外人,凭什么给我们两千多户业主立规矩?他是不是觉得,我们小区里的人,都是傻子,就他一个聪明人?”
“他把谢广坤赶走了,自己又想当新的‘谢广坤’?我们这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啊!”
刘建国的话,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疑心。
是啊!凭什么?
“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凭什么让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赵刚,你是不是拿了他的好处了?”
“我看这个规矩就是个幌子,最后还不是他林默的人说了算!”
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威信,瞬间土崩瓦解。赵刚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辩驳。
因为刘建国说的,某种程度上,是事实。
看着再次陷入混乱的场面,和被围攻的赵刚,会计李文急得满头大汗。他想帮忙,却根本插不上话。
就在赵刚快要被唾沫星子淹没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林默,陈麦,林浅三人,走了进来。
林默脸上带着和煦的,人畜无害的微笑,仿佛一个来串门的邻居。
“哟,这么热闹?”
他一出现,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三秒。
刘建国看到林默,眼睛一亮,仿佛等到了正主。他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
“林律师,您来得正好。我们正讨论您给赵哥定的规矩呢。大家伙都觉得,您这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
“宽吗?”林默笑了,他走到刘建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亲热得像多年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