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进后的千幻面纱如同第二层肌肤,悄无声息地贴合收藏,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心感。然而这份安心并未让林枫沉溺于丹城的繁华与暂时的平静。站在洞府窗前,眺望东方天际泛起的鱼肚白,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的思念与责任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青木城,林家,父亲林啸严厉而隐含关切的目光,族长林震天寄予厚望的嘱托,还有……妹妹林彤那张苍白却始终带着纯真笑容的小脸。当年他毅然离家,闯荡四方,最根本的执念,便是寻得救治妹妹怪病之法。如今,他身怀《丹皇经》传承,修为臻至真元境九重巅峰,丹道更已跻身五叶灵丹师之境,手握玄冥青炎,见识、能力、资源皆非昔日可比。
是时候回去了。
“彤儿的病,根源在于先天神魂孱弱,且与一股奇异的阴寒之气纠缠,侵蚀生机……当年我束手无策,如今却未必。”林枫眼中闪过睿智与决断的光芒。以他如今的丹道造诣和《丹皇经》的博大精深,结合这一年多来见识过的各种疑难杂症与奇毒异力,对妹妹的病情有了更清晰的推演。
但兹事体大,关乎至亲性命,容不得半点闪失。他需要更权威、更经验丰富的眼光来共同参详、完善方案。而最佳的人选,无疑是同样来自东域、对他颇为赏识、丹道造诣高深的丹辰子大师。
想到此处,林枫不再犹豫,整理衣冠,胸前的五叶徽章熠熠生辉,径直前往辰火阁。
清晨的辰火阁沐浴在淡金色的阳光中,显得格外宁静。守门童子认得林枫,恭敬地引他入内。
丹辰子正在三楼书房,伏案阅读一卷古老的兽皮丹方,眉头微蹙,似在推敲什么难题。感应到林枫到来,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早已预料到林枫会来。
“木风……不,或许老夫该称你林枫了?”丹辰子放下兽皮卷,目光平和地看向林枫,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枫心中微震,但面上并无惊慌,坦然拱手:“大师慧眼如炬,晚辈并非有意欺瞒,实乃情势所迫,不得不隐姓埋名。”
丹辰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不必解释。你归来的消息,赵乾那小子早已悄悄禀报于老夫。你能在影煞的追缉下安然返回丹城,并晋阶五叶,这份能耐,已远超老夫当年预料。不暴露真实身份,是明智之举。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想回东域吗?
林枫对丹辰子的敏锐深感佩服,也不绕弯子,正色道:“正是。晚辈离家日久,心中最挂念的便是小妹林彤。当年她身患奇症,神魂孱弱,生机被莫名阴寒之气侵蚀,遍寻名医束手无策。晚辈侥幸丹道有所精进,对药理病理理解更深,于救治小妹之法定有了一些粗浅构想,但唯恐思虑不周,贻误病情,特来恳请大师指点,共商良方。” 说着,他将自己这些年来对林彤病情的观察、推测,以及基于《丹皇经》理论和自身见识所构思的几种治疗思路,条理清晰、详尽无遗地叙述出来。
丹辰子听得十分仔细,不时插言询问几个关键细节,例如林彤发病时的具体征兆、阴寒之气的表现形态、以往用过哪些药物及反应等。林枫均一一回忆作答。
听完林枫的叙述和初步构想,丹辰子沉吟良久,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缓缓道:“先天神魂孱弱,多与胎中受损或血脉传承有关。而纠缠不散的阴寒之气,性质诡异,能蚀人生机却不立即致命,反而形成一种脆弱的平衡……听你所言,此症倒让老夫想起古籍中记载的一种罕见面非绝对的病例——‘九阴锁魂’之象。”
“九阴锁魂?”林枫目光一凝,这个名词他似乎在《丹皇经》某篇杂论中瞥见过,但当时未曾深究。
“嗯。”丹辰子起身,从身后书架某处抽出一本纸张泛黄、以古篆书写的笔记,“这是老夫早年游历时,从一处古修洞府所得的手札残篇,其中提到过类似情形。所谓‘九阴锁魂’,并非单一病症,而是一种体质异变与外来阴煞之力结合产生的复杂状态。患者通常先天魂力不足,又意外被至阴至寒的邪煞之气侵入本源,此气如附骨之疽,锁困神魂,不断蚕食生机,却又因某种缘故(可能是患者自身一丝微弱的特殊生机,或外界干预),未能彻底爆发,形成僵持。表现为常年体弱,面色苍白,畏寒,精神不济,生机如风中残烛,寻常滋补或驱寒药物皆难奏效,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林枫越听越是心惊,丹辰子描述的症状,与林彤的情况高度吻合!“大师,若真是‘九阴锁魂’,该如何破解?可有丹方可治?”
丹辰子翻动着手中残篇,缓缓道:“破解之道,关键在于三点。其一,稳固并滋养其先天孱弱之本源神魂,此为根基,需温和持久之力。其二,化解或引导出那纠缠的至阴寒气,此气已成顽疾,强行驱除恐伤及本源,需以疏导、转化为主。其三,在清除阴寒之后,需以磅礴温和的生机填补其多年亏损,重燃生命之火。”
他看向林枫,眼中带着考较:“你既已构思方案,不妨说说看。”
林枫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道:“晚辈设想,以‘安魂定魄丹’(五品)为基础,此丹专司温养稳固神魂,药性温和,适合长期服用,可作为打底。但此丹对阴寒之气效果有限。故需加入第二种丹药,‘阳和融阴丹’(五品),此丹蕴含纯阳温和之力,擅长化解沉积阴寒,且药力绵长,不易与阴寒之气激烈冲突导致反噬。然而,如何将两种药力完美结合,并确保在化解阴寒的同时,不损伤小妹本就脆弱的神魂与经脉,是关键难点。”
丹辰子赞许地点点头:“思路清晰,抓住了要害。‘安魂定魄丹’与‘阳和融阴丹’确是对症之选。但两者药性一偏重神魂滋养(属阴柔),一偏重驱散阴寒(带阳和),直接合用,确有冲突风险,且对患者身体负荷不小。”
他踱步片刻,忽然道:“你可知‘阴阳调和,以枢为转’之理?”
林枫若有所悟:“大师的意思是……需要一味‘药引’或一种特殊的炼制手法,作为调和阴阳、沟通药性的枢纽?”
“不错!”丹辰子眼中精光一闪,“寻常五品丹师,或许只能想到将两丹先后服用,或勉强合炼,风险皆大。但若我们能找到一种兼具‘沟通阴阳’‘护持经脉’‘引药归经’特性的稀有灵物作为核心药引,再辅以特殊的‘水火相济、龙虎交汇’炼制手法,将两丹精华并非简单混合,而是以药引为核心,构建一个微型的、温和的‘阴阳循环阵’于丹药之中……如此,丹药入体后,药引先行,护住心脉与神魂,随后阳和之力徐徐化阴寒,安魂之力同时稳固本源,两者在‘循环阵’引导下相辅相成,徐徐图之,则可最大限度降低风险,提升疗效!”
林枫听得茅塞顿开,脑海中《丹皇经》中一些关于高阶丹药君臣佐使、阵法入丹的深奥理论瞬间变得鲜活起来!这已不仅是炼丹,更是在创造一种蕴含微型治疗阵法的精密“丹器”!
“大师高见!此法堪称绝妙!”林枫由衷赞叹,“只是,这兼具数种特性的核心药引……何处可寻?那‘水火相济、龙虎交汇’的炼制手法,恐怕也非寻常丹诀。”
丹辰子微微一笑,似乎早有准备:“药引之物,确实罕见。但并非无迹可寻。‘千年温玉髓’,性温润,通灵窍,善调和阴阳,护脉安神,正合此用!此物虽珍稀,但以你五叶丹师身份,在丹塔贡献库或大型拍卖会上,未必不能寻得。至于那炼制手法……”他略一沉吟,“老夫早年曾于一处遗迹中,偶得半部上古丹诀残卷,其中记载了一种名为‘两仪归元手’的控火凝丹之术,正合‘水火相济、龙虎交汇’之要旨,或可一试。不过此诀残缺,且修炼不易,需对火焰掌控达到极高境界,并对阴阳之道有所感悟。”
“千年温玉髓……两仪归元手……”林枫牢牢记下,心中涌起无限希望。有了明确的方向和可行的方法,妹妹的病,终于看到了治愈的曙光!
“大师,晚辈恳请大师授此‘两仪归元手’残诀,并指点‘阴阳循环丹阵’的构筑之法!晚辈愿付出任何代价!”林枫起身,长揖到地。
丹辰子扶起他,叹道:“老夫与你东域有缘,与你小子亦算投缘。此诀留于老夫手中多年,也未曾找到合适传人。你身怀灵火,悟性超群,或可一试。至于丹阵构筑,涉及神魂微控与丹道至理,非一朝一夕可成,需你我细细推敲演练。不过……”他话锋一转,望向窗外东方,“算算时日,老夫奉总殿之命,前来中域参与轮值及大比事宜,已近一年半,也该返回东域丹塔复命了。你若决意返乡,不妨与老夫同行。一来路上安全些,二来,关于救治令妹的具体丹方推衍、手法练习,也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回到东域丹塔,老夫的洞府内,设施齐全,也更方便。”
林枫闻言大喜!与丹辰子大师同行,不仅归途安全大大增加(有这位深不可测的大师在,影煞的威胁将降至最低),更能一路请教丹道,完善救治妹妹的方案,简直是求之不得!
“若能得大师同行指点,晚辈感激不尽!不知大师计划何时动身?”
“老夫还需几日处理完总殿这边的交接事宜。”丹辰子估算道,“十日后,有一趟往返东域天枢城与中域丹城的定期‘穿云梭’启程。此梭属于丹塔与天枢阁合营,速度、安全皆有保障,约需一月可达天枢城。我们便定在十日后出发,如何?”
“全凭大师安排!”林枫毫不犹豫地应下。
离开辰火阁,林枫心中被巨大的喜悦与期待填满。归期已定,救治妹妹的希望就在眼前!
接下来的日子,他一边继续通过炼丹稳固修为、积累资源,一边开始为归乡做准备。
他特意抽出一整天时间,漫步在丹城繁华的街市,精心为家人挑选礼物。
给父亲林啸的,是一柄以“寒铁木”为鞘、“精火铜”为饰的宝刀(未入品,但做工精湛,蕴含一丝火气,适合林啸的火属性功法),以及几瓶对真元境修士固本培元、舒缓暗伤有特效的五品丹药“温元固本丹”。
给族长林震天及几位关系亲近的族老的,是数盒产自中域灵山、对滋养肉身、延年益寿颇有裨益的“云雾灵茶”,以及一些丹城特有的、有助于低阶修士突破小瓶颈的珍稀药材。
给妹妹林彤的礼物,他最为用心。除了购置了好几件款式雅致、用料舒适、绣着安神宁心符文的衣裙,还特意跑了好几家专营奇珍的店铺,花费不小代价,购得一条以“宁神香木”为核心、串着几颗温和属性灵珠的手链,有微弱的安神定魂之效,虽不能治病,但戴着会让她舒服些。最重要的是,他将自己最近炼制的、品质最好的几枚“蕴神丹”和“清心丹”仔细装好,这些对稳定神魂、舒缓情绪有帮助。
他还给赵乾、柳飘絮、火耀、南宫瑶等人留下了传讯和简短告别。众人知他归乡心切,且事关妹妹病情,都表示理解,并约定待他从东域返回,再共赴九天问道院之会。南宫瑶得知他要走,眼圈微红,却强忍着没有多说什么,只塞给他一个精巧的储物香囊,里面是她亲手挑选的一些东域不易见到的点心零食和一小罐极品灵茶,低声道:“路上……和林伯伯、彤儿妹妹尝尝。”林枫心中微暖,郑重收下。
此外,林枫花费了足足五万贡献值,从丹塔库房成功兑换到了指甲盖大小的一瓶“千年温玉髓”,晶莹剔透,触手温润,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柔和白光。这将是救治妹妹丹药的核心药引!
他也向丹辰子求教了“两仪归元手”残诀。此法果然玄奥,讲究以神魂为引,同时操控阴阳两种属性(或特性)的火焰或药力,使之如太极双鱼般循环运转,相生相克,最终完美融合。林枫尝试以玄冥青炎中分离出的冰焰与赤焰进行模拟练习,起初屡屡失败,冰火冲突险些伤及自身,但他韧性极强,反复琢磨残诀精义与丹辰子的点拨,数日后,竟已能勉强维持一个极不稳定的微型“两仪循环”数息时间,进步之神速,让丹辰子都暗自惊讶。
十日时光,转瞬即逝。
出发当日清晨,丹城专用的“飞天渡”广场上,一艘长达五十余丈、流线型的银色巨舟静静停泊。舟身以轻而坚韧的“浮空银杉”为主体,镶嵌着复杂的御风与防御阵法符文,两侧有巨大的、折叠收起的金属翼板,舟首刻有丹塔与天枢阁的徽记。这便是定期往返两域的“穿云梭”。
林枫早早来到广场,与已然等候在此的丹辰子会合。丹辰子今日换了一身便于出行的深青色道袍,精神矍铄,身边只跟着两名随侍的丹塔执事弟子。
“都准备好了?”丹辰子问。
“是,大师。”林枫点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储物戒,里面装满了为家人准备的礼物、兑换的药材、剩余的元石以及各种必需品。改良后的千幻面纱贴身收藏,斩玄刀负于背后,用布套仔细裹好。
“登梭吧。”
两人在执事弟子引导下,登上穿云梭。梭内空间宽敞,分为数层。丹辰子作为丹塔高层,自有上等的独立舱室。林枫沾了他的光,也被安排在同一层的相邻舱室,条件颇为舒适。
不久,乘客陆续登梭完毕。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嗡鸣,穿云梭周身符文依次亮起,巨大的翼板缓缓展开,在阵法之力的托举下,平稳升空,穿透丹城上空的淡淡灵雾,向着东方天际,疾驰而去。
站在舷窗前,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巍峨磅礴的丹城轮廓,林枫心潮起伏。一年半前,他怀揣着对妹妹的担忧、对未来的迷茫、以及一丝不服输的倔强,踏上了前往中域的征程。如今归来,他已脱胎换骨,拥有了改变命运的力量与希望。
父亲,族长,族人们……还有彤儿。
哥哥回来了。
带着治愈你的方法,回来了。
穿云梭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划破长空,将繁华的中域丹城远远抛在身后,坚定地驶向那阔别已久、魂牵梦萦的东域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