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铁壁城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在伤痛与希望中艰难地重塑着。
城外的战场上,硝烟与死气尚未完全散去,士兵和修士们如同辛勤的工蚁,清理着堆积如山的幽冥残骸,净化着被污染的土地。破损的城墙在工匠和土系修士的努力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加固,新的防御符文在砖石间重新亮起。
帅府之内,陆鸣并未因突破金丹而有所懈怠。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室中巩固境界,熟悉金丹期磅礴的星力运转。九窍星辰金丹果然神异,不仅自行吞吐周天星力的效率远超普通金丹,更让他对星辰之力的感知和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甚至开始尝试参悟《周天星辰大道图》中记载的几门金丹期才能修习的术法,如“星罗棋布”——一种以星辰之力凝聚棋子在特定空间布阵的困敌之术,以及“北斗司命”——一门涉及些许命运因果的玄奥辅助秘法。
当然,他也没忘记正事。修复简化版“周天星辰封魔大阵”的指令早已下达,徐骁亲自监督,韩夜则调动夜不收,一方面监控九幽黑洞的动静,另一方面,也严密注视着城内各方势力的动向,尤其是炎阳宗。
炎阳宗驻地这几日显得格外“安静”。赤阳真人自那日城头之后便深居简出,门下弟子也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张扬。但韩夜回报,曾发现炎阳宗有弟子暗中与某些北境小宗门接触,似乎在打听什么。
“打听什么?”陆鸣放下手中正在研究的一块星辰石残片,问道。
韩夜低声道:“似乎……在打听侯爷您突破时的细节,以及……那杆星辰长枪的来历。还有,他们对我们回收的那些幽冥骨龙残骸似乎也很感兴趣。”
陆鸣冷笑一声:“贼心不死。由他们去,盯紧即可。那些骨头渣子,让徐将军派人好生看管,或许日后炼器或研究有用。”
“是。”
这时,石大海顶着个光溜溜的脑袋(为了方便处理后背伤口被医官剃的),龇牙咧嘴地走了进来,他后背缠绕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药味和一丝星辉透出——陆鸣亲自出手,以精纯星力为他驱散了大部分幽冥死气,否则这憨货绝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侯爷,俺听说外面那些家伙,都想在三天后的会上巴结您呢!”石大海咧着嘴,似乎忘了伤痛,“还有几个不开眼的,想走俺的门路,给俺塞好处,让俺在您面前美言几句,呸!俺老石是那种人吗?统统被俺轰出去了!”他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陆鸣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算你还有点脑子。下次再有人找你,东西照收,话一句别说,人记下来告诉韩夜。”
石大海眼睛一亮:“还能这样?嘿嘿,俺懂了!”他搓着手,仿佛找到了什么新乐趣。
徐骁也从外面快步走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侯爷,刚收到皇城传来的消息。陛下……似乎有意向铁壁城派遣一位‘监军’。”
“监军?”陆鸣眉头一挑。景帝这手来得倒是不慢。明面上是协助、监督防务,实则是安插眼线,分他兵权,监控他这新晋金丹的动向。
“消息可确切?可知派何人前来?”
徐骁道:“消息来源可靠。人选尚未最终确定,但传闻……可能是宗人府副宗正,姬玄重。”
“姬玄重?”陆鸣目光微凝。此人他有所耳闻,是皇室旁系,论辈分是景帝的族叔,修为在金丹初期巅峰,为人刚愎自用,极重规矩,对皇室忠心耿耿,是景帝手中一把不错的刀。派他来,既能彰显皇室对北境的重视,又能有效牵制自己。
“来者不善啊。”陆鸣轻轻敲击着桌面,“可知何时抵达?”
“预计就在这三五日内,很可能……会赶在侯爷您召集北境各方之前抵达。”
陆鸣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看来,有人不想让我舒舒服服地整合北境力量。也好,正好让这位监军大人,看看我铁壁城的‘规矩’。”
他看向徐骁:“老徐,监军来了,一切按规矩接待,该给的体面给足,但军中事务,尤其是涉及布防、阵法核心以及幽冥相关事宜,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插手,包括这位监军大人。明白吗?”
徐骁心领神会:“末将明白!铁壁城,只有一个声音!”
陆鸣又看向韩夜:“加派人手,盯紧所有通往城外的要道,尤其是……注意是否有身份不明的高手潜入。我怀疑,除了明面上的监军,暗地里可能还会有别的‘客人’。”
韩夜点头领命,身影悄然隐去。
石大海挠了挠他的光头,瓮声瓮气道:“侯爷,要不俺带一队兄弟,去路上‘迎接’一下那位监军?保证让他感受到俺们北境的‘热情’!”
陆鸣瞪了他一眼:“你给我老实待着养伤!少出馊主意!”这憨货,真让他去,怕是能把监军的车驾直接掀沟里去。
石大海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陆鸣心念一动,感应到静室外的阵法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他挥挥手,徐骁和石大海会意,立刻退下。
静室门无声滑开,一道微不可察的星光如同萤火虫般飞入,落在陆鸣掌心,化作一枚小小的玉符。这是天机阁特有的传讯方式。
陆鸣神识沉入,沐瑶仙子那清冷中带着一丝关切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恭喜金丹初成,九窍星丹,根基稳固,善。”
“然,九幽非止骨龙。影魔窃力,其背后或有‘幽冥祭祀’操控,意在污浊星源,逆转阴阳,尔需慎之。”
“皇室监军将至,名为辅佐,实为制衡。姬玄重其人,迂腐而忠君,可利用,不可信。”
“北境之会,可借势而立威,然封印之事,切莫操之过急,完整阵图需‘星核’为引,时机未至。”
“另,小心炎阳宗,其与‘地火魔渊’或有牵扯,恐生肘腋之变。”
玉符中的信息到此为止,随即化作点点星辉消散。
陆鸣眉头微蹙。沐瑶仙子的信息量很大。“幽冥祭祀”?“污浊星源”?“地火魔渊”?这些显然都是更高层次的秘辛。天机阁果然知道得更多。她提醒自己小心炎阳宗,甚至点出其可能与魔族有牵扯,这倒是个重要的情报。
“星核为引……”陆鸣内视着识海中那缓缓旋转的星辰核心,看来这才是布置完整版封魔大阵的关键。时机未至?是指自己的实力还不够,还是指别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当务之急,是应对即将到来的监军和三日后的北境之会。有了沐瑶仙子的提醒,他心中更加有底。
“幽冥祭祀……地火魔渊……”陆鸣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这北境,既然我陆鸣来了,就由不得你们兴风作浪!”
他再次闭上双眼,周身星辉流转,继续沉浸在修炼与推演之中。实力的提升,永远是应对一切风波的根本。
帅府之外,夕阳的余晖将铁壁城染上一层血色,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并非只有庆功与联合,更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与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