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尚拳脚很厉害,持械就不行了。
在庙里很少持刀,他只会飞刃。
那晚是为了演戏,让秃驴憋着一股气。
两人噼里啪啦,打的飞快。
拳拳到肉,让旁边几人看的嘶牙。
卫时觉瞅准机会,飞身到楼梯口,拿起禁卫御刀,直接后仰。
长刀当枪,一个回马枪。
花和尚半空鬼叫一声,打滚躲避,站起来举手。
“没意思,打不过就耍刀。”
卫时觉揉揉胸口,“你自己穿着内甲,欺负老子只穿内衬。”
“哈哈!”花和尚大乐,从怀中拿出一卷纸扔给卫时觉,顺势到窗户书桌前落座,向文仪挤挤眼,“弟妹好啊,最近闲着无事,江南哪有才貌双全的大族女子,咱去摸摸闺房。”
文仪惊讶看他一眼,扭头看向卫时觉,等待男人接茬。
卫时觉展开秃驴的纸,这家伙嘴贱,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现身,必定有事。
纸上有徐光启的判断,过程不对,结论却坏事。
杨廷筠在通知江浙士绅,合力狙击‘皇帝’掌控。
准备月底提前罢市,强行提高地租,让佃户失去田地。
发出一堆信,两人也去扬州了。
卫时觉确实有打商战的准备,但信息不够啊。
物资调度若出错,很容易整体崩掉。
商战的信息花和尚搞不到,需要掌握士绅具体实力,库存量、存银量、运输量等等具体数字,探子还在加紧收集呢。
把信递给赵南星,卫时觉到书桌前,拉着文仪坐一起,无奈说道,“反正他闲的很,仪妹以前参加诗会,有这样的女子,让秃驴去摸摸。”
文仪认真看他一眼,以为开玩笑,顺嘴说道,“那多的很呀,苏州就有好几个。”
“秃驴说的是才貌双全的豪商大族女子,不是一般书香之家。”
文仪思索间,赵南星恼怒拍桌,“这群混蛋,一个不落呀,全是逆贼!”
卫时觉冷哼一声,“豪门大族,平时号称耕读传家、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却掌握基础的盐粮布,使坏比豪商能量更大,官场对他们无可奈何,改朝换代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跪的快,他们听不懂人话,除了刀子,什么都不好使。”
杀气太重了,赵南星一时没想好应对。
卫时觉又对韩石道,“去织造府请二哥、文明过来。”
卫时春和邓文明已经来十天了,不准出门。
文仪拿过纸看一眼,终于明白花和尚要干嘛,他这是想策反一家,摸清具体的田亩、人口数量,掌握对方钱粮底细、闹事规模,否则无法应对商战。
文仪犹豫道,“觉哥至少要找到重点。”
花和尚切一声,“他们就是一团乱麻,拎哪个线头都能拽起来,没有重点,全是重点。”
文仪还没来得及回答,花和尚一摆手,“哎呀,不想听你二哥叨叨,贫僧走了,直接给贫僧传信就行,苏州暗探贫僧说了算。”
卫时觉立刻站起来,“仪妹若没合适人选,先写文章吧,我下楼与秃驴喝一杯。”
两人带赵南星下楼,刚好看到千姬。
花和尚立刻吹了个口哨,“寡妇好,寡妇妙…”
嘭~
卫时觉在后脑直接扇了一巴掌。
老实迈步到餐厅。
落座之后,卫时觉立刻问赵南星,“老赵,乌程闵氏,四尚书之家,知道吗?”
“肯定知晓,如今云南巡抚闵洪学,跟老夫读过几年书。”
“闵洪学不得五十多了?你什么时候教育过?”
赵南星眨眨眼,“老夫都七十五了。”
卫时觉哭笑不得,“哦,抱歉,您老身体不错,耳聪目明,总忘了年纪。”
“老夫万历二年登进士第,万历二十一年归乡,江南讲学二十五年。”
“是是是,您老是东林老骨头,有件事请教,乌程温体仁知道吧?与闵洪学是姻亲、同乡、至交好友。”
赵南星点点头,“两人都是万历二十六年中进士,老夫都教导过。”
“好极了,卫某看过记载,万历四十年到四十七年,南京教案期间,温体仁正好是南京国子监司业、祭酒,又掌南京翰林院,一直在南京,丁忧后又掌京城国子监,今年成为礼部侍郎,在京城装死。”
“你想说什么?温体仁桃李满天下?”
“不,与桃李没关系。南京教案发起人沈榷,当时是南京礼部尚书,也是乌程人啊,温体仁是浙江人,与沈榷同县,一定交往颇多,为何在浙党与教士汹涌期间,沉默不做声?”
“很正常啊,温体仁又不是浙党。”
卫时觉深吸一口气,“老赵啊,很不正常,南京闹的很凶,温体仁从司业成为祭酒,又掌南京翰林院,舆论波涛汹涌之际,能置身事外高升,一定有强大的群体在支持。”
赵南星顿时直起腰,“是啊,温体仁背后有很大的力量,老夫竟然没发觉。”
卫时觉笑道,“我在东宫的时候,认识三元及第的宜兴人周延儒,他是翰林官,不停被你们东林叫到詹事府讲学,为什么呢?”
“周延儒年轻啊,二十一岁三元及第,去教导皇孙正好,如今不过32岁。”
“老赵啊,当时你不在詹事府,可能不知其中门道,周延儒去詹事府为皇孙讲学,却拒绝到詹事府任职,拒绝东林招揽,他是怎么忍住诱惑的?
陛下闲暇说起周延儒,口才不错,诗文绝佳,表面上看起来有点清高,总感觉在有意躲事,去年东林退出詹事府,周延儒却甘愿做空架子的少詹事。
原本以为他失权,谁知他马上到南京掌翰林院,海匪炮击南京的时候,他在宜兴老家,你把周延儒和温体仁放一起思考,能不能感觉到问题?”
赵南星深吸一口气,“有人在暗中组织朋党,且不止一个,都是按照东林的方式,从官场讲学开始。”
卫时觉点点头,“是啊,有一群人暗中扶持不同的朋党,你们东林有钱龙锡、钱谦益,背后的东主早就在找替代,或者替代的替代,全是后路,几年之后,中枢重臣换来换去,全是某一方的人。”
对面花和尚突然插嘴,“我去,卫老三,你天天在关注些什么破事,浪费这脑子干嘛,你想知道,直接问贫僧不就行了,贫僧现在是反王。”
卫时觉眨眨眼,“秃驴知道?”
“贫僧想不知道也不行啊,这段时间看的秘密档案太多,与你无关的就没说,哪知你在琢磨更多的人。闵氏就是湖州府的联系人,家里六十万亩田产。
周延儒更简单,官宦之家出身,吴氏姻亲,而吴氏与南京安远侯柳氏姻亲,与南勋关系匪浅,哎呀,就是名单上的人,你想问江南出身的哪个官,贫僧都能给你连起来。”
卫时觉眉毛一沉,“那老子就不得不搞大事,大开杀戒,江南近三十年的官,全被污染了。”
花和尚点头赞同,“污染这个词说的好,江浙出身的大员,都被人安排了前途,确实是王八蛋,贫僧要把他们的耳朵全部塞胃里,度化他们,单靠此刑,咱也彪炳史册。”
卫时觉哈哈一笑,好理想!
赵南星接茬道,“方从哲也是浙党核心,祖籍是湖州德清,生于京城,也许他该回祖籍看看族人。”
卫时觉点头,“卫某就这么想,周延儒还有个重要身份,天启元年顺天府乡试阅卷官,他是二哥和姐夫的座师。
大哥说过,二哥读书一般,不缺读书人的狡诈,中举与周延儒有关,但周延儒从未向大哥示好,大哥也懒得询问,如今看来,周延儒下大棋,无声无息在京城搞人脉。”
话音刚落,门口声音响起,“三弟,你就是这么说为兄的?”
……
【前面有人就说,明亡的时候宣城伯是老二。卫时春出身武勋,却是周延儒的学生(科举座师关系),崇祯重组御马监,宣城伯被罢职空爵。当时英国公中风,内廷四门武勋,除了卫时春有官场清流支持,顺利借袭,其他三家被空爵很多年,崇祯临死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