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和迭戈的离去,如同抽走了“龙宫”最后一丝属于“普通生活”的温暖气息。餐馆内,虽然维修工程仍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崭新的门窗被安装,弹痕被填补,墙壁被重新粉刷,一切都在向着更坚固、更崭新的方向发展。但一种冰冷的、功能性的空旷感,却开始在这片空间里弥漫开来。曾经充满烟火气的厨房,如今只剩下赫克托派来的工人们单调而高效的作业声;曾经宾客满座的大堂,如今堆放着建材和工具,仿佛一个即将投入使用的军事前哨,而非迎接食客的餐馆。
陆少华站在修缮一新的吧台后,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他的目光扫过空荡的餐厅,耳边似乎还能隐约听到索菲亚带着笑意的问候和迭戈憨厚的应答。但幻觉转瞬即逝,被电钻的嗡鸣和锤子的敲击声粗暴地拉回现实。他意识到,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修复这座建筑,更需要为这个即将蜕变的“龙宫”注入新的血液——一批能够适应,甚至是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生存和发挥作用的新员工。
这绝非易事。
在蒂华纳,寻找一份餐馆工作的人很多,但陆少华的要求却极其特殊,甚至矛盾。他需要的人,背景要相对简单干净,不能与其他帮派有过多牵扯,以免引狼入室;但同时,这些人又必须具备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能够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危险和高压环境,不能像索菲亚那样轻易被吓退。他们最好是沉默寡言、恪守本分的,但又不能是毫无主见、遇事惊慌的懦夫。这简直像是在淤泥中寻找白莲,又要求这白莲能经受住枪林弹雨。
“爽点一:主角面对现实难题的精准洞察与高标准要求。” 通过主角内心独白式的需求分析,清晰展现其面临的招聘困境:既要求清白简单,又要求坚韧强悍。这种看似矛盾的高标准,立刻将寻常的“招聘”环节升级为一项充满挑战的战略任务,让读者明白这并非简单的填补空缺,而是为未来的“战争帝国”筛选基石,提升了任务的层次感和期待感。
他没有通过赫克托的渠道去找人。那样找来的人,忠诚度首先就要画上一个巨大的问号,更像是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决定依靠自己的眼睛和判断,用最原始,也最可靠的方式——亲自面试。
他在修复中的餐馆门口,贴出了一张极其简洁的招聘启事,只用西班牙语写着“招聘厨师助手、服务员,待遇从优,面谈”。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提及“龙宫”的名字,只有一种直白而略带神秘的吸引力。
果然,消息放出后,前来应聘的人三教九流,形形色色。有眼神闪烁、不断打听餐馆背景的年轻人;有身材魁梧、举止粗鲁、明显带有街头背景的壮汉;也有看起来老实巴交、但一听到可能涉及“复杂情况”就吓得脸色苍白的普通求职者。陆少华像一台精密的人性扫描仪,坐在临时搬来的桌子后面,用看似随意实则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每一个来访者。他的问题不多,但往往直指核心,关于过往经历、家庭情况、以及对“工作环境”可能存在的“风险”的认知。大多数人在他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要么原形毕露,要么知难而退。
几天下来,面试了不下二三十人,竟没有一个能让他微微颔首。 frustration(挫败感)开始像细微的藤蔓般悄然滋生。他意识到,在蒂华纳这片被毒品和暴力浸透的土地上,想要找到完全符合他要求的人,或许真的是一种奢望。
就在他几乎要考虑降低标准,或者另寻他法时,一个沉默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那是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异常结实紧凑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普通的工装衬衫。他的皮肤是长期日晒形成的古铜色,脸上线条硬朗,嘴唇紧抿,看不出什么表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不像许多应聘者那样充满渴望、焦虑或狡黠,而是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仿佛一潭深水,难以窥见底部的波澜。他站在门口,没有急于进来,而是先快速地、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遍餐馆内部的环境,目光在那些正在加固的墙体和新安装的监控摄像头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这个细节,瞬间抓住了陆少华的注意力。这是一种习惯性的警惕,而非普通人的好奇。
年轻人走进来,在陆少华面前坐下,腰背挺直,姿态却并不僵硬。
“buenos dias. Vengo por el anuncio.” (早上好。我是看到招聘启事来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沙哑,语速平稳。
陆少华没有立刻问问题,而是抛出了之前问过无数遍的开放式问题:“cuéntame un poco sobre ti. ?qué has hecho antes?” (跟我谈谈你自己。你以前做过什么?)
年轻人回答得简洁而模糊:“trabajos varios. construccion, carga y descarga, seguridad en algunos clubes… un poco de todo.” (各种零工。建筑、装卸货、在一些俱乐部做保安…什么都干过一点。)他避开了具体的地点和时间。
“?por qué quieres trabajar aqui?” (为什么想在这里工作?)陆少华追问,目光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年轻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答道:“Necesito un trabajo estable. he oido que el due?o es serio y paga bien.” (我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我听说老板很认真,报酬也好。)回答中规中矩,但陆少华捕捉到,在说“serio”(认真)这个词时,对方的眼神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闪烁,仿佛这个词别有深意。
“爽点二:于无声处听惊雷,通过细微观察识别特殊人才。” 主角通过应聘者一个不经意的扫视环境的眼神和回答关键词时的细微闪烁,瞬间判断出此人非同寻常。这种超越言语的洞察力和对人性的精准把握,展现了主角极高的专业素养和识人智慧,让读者体验到一种“慧眼识珠”的快感,并对这位神秘应聘者的背景和未来作用产生强烈好奇。
陆少华决定试探一下。他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Este lugar… no siempre es tranquilo. La semana pasada, hubo algunos… problemas.” (这个地方…不总是那么平静。上周,出过一些…问题。)他没有明说枪战,但暗示的意味十足。
出乎意料地,年轻人脸上没有任何惊慌或好奇的神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已知道,或者根本不在意。他接口道:“En tijuana, ningun lugar es pletamente tranquilo. Solo importa o se manejan los problemas.” (在蒂华纳,没有哪个地方是完全平静的。重要的是如何解决问题。)
这句话,平淡无奇,却让陆少华心中一动。这不像是一个普通打工者会说的话,更像是一种基于经验的认识。
接下来的面试,变成了一种奇特的、充满潜台词的交流。陆少华问及对“听从指令”和“应对突发情况”的看法,年轻人的回答始终围绕着“职责”、“冷静”和“完成分内事”这些关键词,滴水不漏,却隐隐透出一种受过训练的逻辑性和纪律性。
陆少华没有当场做出决定。他记下了年轻人留下的一个本地公共电话亭的号码,名字只写了一个“卡洛斯”(carlos)——一个在墨西哥极其常见的名字。
“te contactaré.” (我会联系你。)陆少华最后说道。
卡洛斯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起身离开了,步伐稳健,背影融入街道的人流,没有丝毫特别,却让陆少华感觉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难以追踪。
随后,陆少华又面试了几个人,其中包括一位身材肥胖、嗓门洪亮、自称在多家餐厅工作过、对厨房流程极为熟悉的墨西哥大妈(符合后续大纲中“玛丽亚”的设定),她那种泼辣和见多识广的劲头,倒是让陆少华觉得可以作为服务员人选,至少能镇住场面。
但那个名叫卡洛斯的年轻人,却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更深的印记。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一种经历过混乱、并学会如何在混乱中保持秩序和生存的气息。这种气息,陆少华在自己身上,在赫克托那些核心手下身上,都曾感受到过。
寻找新员工的过程,仿佛一场沙海淘金。而今天,他可能无意中触碰到了一粒不同寻常的金砂。但这粒金砂,究竟是助力,还是新的麻烦,尚需时间和事件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