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卧牛岭,黑得像泼了墨。山风卷着松涛,在山谷里打着旋,把日军哨兵的咳嗽声传出去老远。
曹兴国趴在悬崖下的灌木丛里,抬头望了望——峭壁笔直,少说有三十丈高,只在石缝里长着几丛歪脖子松树,倒是攀爬的好借力点。他回头对王黑风打了个手势,刀队的弟兄们立刻解下背包,只留下短刀、绳索和手榴弹。
“记住,手脚轻点,别碰掉石头。”曹兴国低声道,“爬到半山腰的平台处集合,等我信号再往上摸。”
王黑风往手心吐了口唾沫,率先抓住石缝里的松树根,像只壁虎似的往上爬。他常年在山里打转,攀岩的本事比猴子还灵,没一会儿就爬出去十几丈,身影隐在夜色里。
曹兴国紧随其后,手指抠进岩石的缝隙,指甲盖被磨得生疼。爬到一半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日军的说话声,他赶紧停在一棵松树后,屏住呼吸。
“妈的,这鬼天气,冻得人直哆嗦。”一个粗嗓门抱怨道,“听说城南军火库被炸了,连毒气弹都炸了,死了不少人。”
另一个声音接话:“谁说不是呢?宪兵队的太君疯了似的搜山,咱们这儿也加了岗,连盹都不敢打。”
“怕啥?卧牛岭这么陡,八路能飞上来?”
“难说……上次马家沟的据点,不也被他们摸了吗?听说领头的姓曹,厉害得很。”
两人絮絮叨叨地走远了,曹兴国才松了口气,加快速度往上爬。又爬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到了半山腰的平台,王黑风和几个弟兄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团长,上面就是炮兵阵地的铁丝网,守着两个哨兵,手里有三八大盖。”王黑风指着平台上方的阴影,“我瞅着他们每隔十分钟换个位置,有两分钟的空隙能摸过去。”
曹兴国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绳索,一端系在松树上,另一端甩下去:“让后面的弟兄快点上来,咱们等下一波换岗就动手。”
没过多久,后面的弟兄陆续爬了上来,个个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曹兴国看了眼怀表,离哨兵换岗还有三分钟:“都准备好,匕首抹脖子,别弄出动静。”
三分钟一到,两个哨兵果然开始换位置,转身的瞬间,曹兴国对王黑风使了个眼色。两人像狸猫似的窜出去,没等哨兵反应过来,匕首已经插进了他们的咽喉。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快!”曹兴国示意众人跟上,沿着铁丝网的边缘往里摸。炮兵阵地果然如那村民所说,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并排架在掩体里,炮口对着县城的方向,旁边堆着不少炮弹箱。五十多个日军正围着篝火睡觉,只有两个哨兵在重机枪阵地旁打盹。
“王黑风,带两个人摸重机枪阵地,剩下的跟我去炸炮!”曹兴国压低声音,从背包里掏出炸药包,“把炸药塞在炮膛里,引信留短点,三分钟就够。”
弟兄们立刻散开,王黑风带着两人猫着腰冲向重机枪阵地,曹兴国则带着其他人摸到步兵炮旁。他刚把炸药包塞进一门炮的炮膛,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是枪栓拉动的声音!
“谁?”一个睡眼惺忪的日军坐了起来,手往旁边的步枪摸去。
曹兴国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按住,匕首抹过他的脖子。但这动静还是惊醒了旁边的日军,有人大喊起来:“有八路!”
“动手!”曹兴国大喊一声,点燃了引信。
顿时,阵地上乱成一团,日军纷纷爬起来抓枪,枪声、喊叫声混在一起。王黑风那边也得手了,两挺重机枪旁的哨兵被解决,他正抱着重机枪往日军堆里扫射,“哒哒哒”的枪声震得人耳朵疼。
“撤!往平台退!”曹兴国喊道,弟兄们纷纷往半山腰的平台跑。日军在后面紧追不舍,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
刚跑到平台,就听身后传来“轰隆”几声巨响,四门步兵炮全被炸上了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曹兴国回头一看,日军被炸得人仰马翻,不少人掉进了悬崖。
“团长,快看!是严团长的迫击炮!”一个弟兄指着山下喊道。
只见山下的开阔地里,迫击炮的炮弹正朝着日军的营房飞去,爆炸声此起彼伏。严英豪带着国军弟兄冲了上来,和日军展开了激战。
“走!下去汇合!”曹兴国带着弟兄们顺着绳索滑下悬崖,刚落地就看到严英豪骑着马冲了过来。
“老曹,干得漂亮!”严英豪笑着大喊,“鬼子的炮兵阵地没了,县城里的鬼子怕是要吓破胆了!”
曹兴国抹了把脸上的灰:“别高兴太早,县城里还有一个联队的鬼子,咱们得赶紧转移,不然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场恶战。”
严英豪点头:“我让弟兄们往东边的黑风口撤,那里地形复杂,鬼子不好追。”
一行人朝着黑风口的方向撤退,身后的卧牛岭还在燃烧,火光中,曹兴国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知道,只要他和严英豪联手,只要国共弟兄们一条心,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有赶不走的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