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人一口气狂奔到营地,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狼藉的空旷。帐篷、物资、人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个孤零零的水坑和散落一地的垃圾。
它顿时慌了神,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着圈四下搜索,血红的眼睛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姜枫缓步走到它身边,声音低沉而肯定:“他们已经走了,肯定是昨晚就撤了。我去海边看过,船也不见了。我们又被困在这座岛上了。”
他盯着鼠人剧烈起伏的侧影,一字一顿地追问:“他根本就没想带你走,他只是在骗你。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昨晚……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鼠人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姜枫,眼神中充满了崩溃边缘的挣扎。几秒钟后,它像是终于相信了姜枫,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急切地想在地上写字。但它心中翻江倒海,情绪极度不稳,加上地面覆盖着厚厚的枯枝败叶,石头划拉了几下,只留下几个模糊不清、难以辨认的痕迹。
“吱——!”它发出一声极度挫败和愤怒的嘶鸣,狠狠将石头摔了出去,转身就要朝海边狂奔。
它想用最后一丝希望去确认那艘消失的船,去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的被抛弃,被欺骗了。
“等一下!”姜枫立刻喊道,他必须知道真相,“我帮你治疗!应该能让你开口说话!”
“开口说话”这四个字,如同拥有魔力,瞬间定住了鼠人狂奔的身形。它猛地刹住脚步,扭过头,用那双充满血丝和难以置信的眼睛望向姜枫。
姜枫已经拿出了生命环,双手背在身后,迅速将带着体温的生命环套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生命环上早已用一圈布条缠绕包裹,避免金属直接接触皮肤带来的伤害。
他走向鼠人,脸上装出一副凝神运气的模样,双手缓缓抬起,作势按住鼠人的脖颈。
“我试试用祖传的方法,疏通你的喉部经络。你别动。”他沉声说道,将生命环轻轻贴在了鼠人颈部侧面喉结附近。
他的指尖在布条掩盖下,迅速地按下了生命环上代表“组织修复”与“功能激活”的两个符号。
一道柔和却充满生机的红光瞬间透过布条散发出来,将鼠人的颈部笼罩。红光持续了大约三四秒钟,便悄然隐去。
姜枫也感觉到了手腕的刺痛,看来这一层布根本起不到保护的作用,这原始苍云人的生命环只能治疗被超能苍云人所伤害的人,以及修复原始苍云人的身体,对于超能苍云人,只会有伤害作用。
他强忍不适,迅速收回手,后退一步,紧盯着鼠人的喉咙,语气带着期待与催促:“现在试试,看能不能发出声音?”
鼠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还残留着一种奇异的温热与轻微麻痒感。它迟疑地张了张嘴,喉咙里先发出了几声干涩、试探性的“嗬…嗬…”声,仿佛在重新熟悉这陌生的机能。
它深吸一口气,凝聚起全部意念,努力尝试调动那些沉睡已久的声带肌肉,一个极其沙哑、破碎,却清晰可辨的人类音节,艰难地从它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我……我……说……话……了……”
这声音虽然难听至极,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营地空地上!鼠人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失而复得的能力惊呆了!它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喉咙,眼中瞬间涌上了狂喜、巨大的茫然和更深的混乱!
然而,就在它声音落下的刹那,异变陡生!
鼠人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它那覆盖着灰褐色短毛的鼠类身躯,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令人不安的变化!皮毛的颜色迅速加深,趋向于一种不自然的暗黑,体型如同吹气般膨胀、变得臃肿肥胖,原本适合爬行的结构被破坏,它被迫踉跄着直立了起来!
更可怕的是它头部的变化,原本尚能辨认的人类面容轮廓开始扭曲、模糊,五官仿佛在融化般缩小、消退!整个脑袋在几秒钟内变得像一个光秃秃的、比例失调的圆球,上面的眼睛、鼻子、嘴巴都缩小了近一倍,挤在一起,显得异常诡异和恐怖!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恐怖变化,让姜枫也措手不及,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满心疑惑与不祥的预感:“怎么会这样?!生命环的治疗不该引发这种异变!”
鼠人低头看着自己彻底走形、更加非人化的丑陋身躯,又伸出已经严重退化、几乎失去五指形态的爪子,摸了摸自己那变得光滑圆溜、五官挤在一起的恐怖脸庞……
一种比之前更深沉、更彻底的绝望,瞬间吞没了它刚刚获得声音的那一丝微弱喜悦。
它用那变得尖细扭曲的嘴巴,发出更加破碎、充满痛苦和质问的声音:
“怎……怎么……会……这……样?你……对……我……做了……什……么?”
姜枫压下心中的震惊,急忙解释安抚:“你别急!这可能是治疗过程中的暂时反应!还能恢复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先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建对你说了什么?!”
鼠人那双在扭曲面庞上,显得格外小的眼睛,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却真切的希望之光,它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渴望:“真……真的……还能恢复……吗?林芸……她……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是,她很好,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姜枫语气肯定,带着安抚的力量,“你也可以的,但这事急不得。现在,你必须先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鼠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海岸线的方向,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挣扎,“船……真的……已经……走了?”
“千真万确。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去海边亲眼确认。”姜枫看向海岸方向,语气肯定。
鼠人沉默了几秒,最终它眼中那点侥幸的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灰暗。“不……不用……去看了。”它颓然地垂下头。
接着,它开始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昨晚的经过。
起初,它的发音依旧沙哑破碎,但随着叙述的深入,仿佛某种禁锢被打开,它的声带肌肉逐渐适应,语句变得连贯,发音也奇异地清晰、流畅了许多。
它将昨晚目睹的混乱、巨虫的恐怖、郭总如何用爆炸物惊走巨虫,又如何重整队伍、划分等级,以及最后……它自己如何被认出、相认,郭总如何说林芸被姜枫抛弃的整个经过,原原本本地诉说出来。
“……他让我告诉你……说他死了。然后……让我回来……躲着那些人。”郭宝的声音到最后,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被彻底愚弄的愤怒,“他根本……就没想带我走……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林芸……是不是……他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