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星沉浦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办公室内只剩下她一人,寂静无声。
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看看柏锦有没有发来消息。
屏幕上很干净,除了几条工作邮件提醒,并没有那个特定的头像跳动。
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掠过心头,但她很快压下。
柏锦今天下午有课,这个时间应该正在图书馆或者教室。
她正准备放下手机,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却突兀地跳了出来。
号码没有储存,但格式看起来像是某种虚拟号码或临时卡。
[星总,冒昧打扰。无意中看到一些关于柏锦小姐和一位姓舟的学姐的传闻,在校园里传得有些不太好听。担心对柏锦小姐声誉有影响,觉得还是应该让您知道。]
舟?舟自横?
星沉浦的眉头瞬间锁紧,眼神变得锐利。
一股混合着不悦,警惕和某种被侵犯领地般的烦躁感,迅速在她胸腔里弥漫开来。
她几乎立刻就想打电话给柏锦问个清楚,但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又硬生生停住。
不能这样。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也许只是空穴来风,是无稽之谈。她应该相信柏锦。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便会在阴暗处悄然滋生。
...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星沉浦带柏锦去听一场规格很高的古典音乐会。
音乐厅内灯光幽暗,旋律悠扬。
柏锦听得很专注,侧脸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宁静美好。
星沉浦看着她,这几天被那条匿名短信勾起的疑虑,似乎被这静谧的氛围暂时抚平。
中场休息时,星沉浦去洗手间。
在通往洗手间的华丽走廊里,她与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擦肩而过。
女人似乎也刚看到星沉浦,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恭敬,微微躬身:
“星总,好巧。”
星沉浦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脚步未停。
就在错身而过的瞬间,女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恰好能让星沉浦听清的音量,对身边的女伴低声感叹道:
“唉,说起来,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你看那边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看着挺清纯的吧?她是我同校同学,听说为了一个竞赛名额,跟那个...校长女儿...形影不离的。也不知道图什么。”
她的语速很快,声音压得低,仿佛只是闺蜜间的私语。
说完便和女伴快步走开了,没有给星沉浦任何追问的机会。
“穿白色裙子的女孩”?
“竞赛名额”?
这些词语串联在一起,与之前那条匿名短信的内容隐隐吻合,瞬间赋予了那条模糊的警告以具体而恶劣的指向性。
星沉浦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对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走廊里暖黄的灯光打在她冷峻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沉的阴影。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被背叛的刺痛感。
她不是介意柏锦交朋友,但她无法容忍柏锦和舟自横那样的人“形影不离”。
更无法接受柏锦可能为了一个“竞赛名额”而去接近那样的人,甚至因此惹上难听的传闻。
这触碰到了她最敏感的神经。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发作的冲动,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已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回到座位时,柏锦明显感觉到星沉浦的情绪不对。
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即使是在幽暗的光线下,柏锦也能看到她紧绷的下颌线条和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怎么了?是公司有什么事吗?”柏锦小声关切地问。
星沉浦没有看她,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舞台,声音低沉而压抑:“没事。”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柏锦的心微微一沉,不再说话,却隐隐感到不安。
下半场的音乐,她几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音乐会结束,回去的路上,车厢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星沉浦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开着车,车速比平时快了不少。
柏锦坐在副驾驶,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她能感觉到身边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星沉浦突然变得这样...可怕。
终于,车子驶入小区,停在了柏锦家楼下。
星沉浦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为她解开安全带,也没有侧过头温柔地道别。
她只是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前方浓重的夜色。
死一般的寂静在车内蔓延。
良久,星沉浦才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锐利得像鹰隼,紧紧锁住柏锦,声音沙哑:
“你和舟自横,是怎么回事?”
柏锦猝不及防,猛地愣住了。
她没想到星沉浦会突然问起舟自横。
“什...什么怎么回事?”她有些茫然,心底的不安迅速扩大。
“还装傻?”星沉浦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有人告诉我,你们最近走得很近,形影不离。”
柏锦彻底懵了。
她看着星沉浦那双充满不信任和愤怒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形影不离?难听的闲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和舟自横,最多只能算是比普通同学熟悉一点,因为许知夏母亲那件事有过一些接触,彼此多了一份理解和...算是友情吧。
但绝对谈不上“形影不离”!
委屈、震惊、还有一种被冤枉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想解释,想大声告诉星沉浦不是这样的。
可是,看着星沉浦那仿佛已经给她定罪的眼神,听着她那充满质疑的冰冷话语,所有的解释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她却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让它们掉下来。
她的沉默,在盛怒中的星沉浦看来,无异于一种默认。
星沉浦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她看着柏锦含泪却倔强不语的样子,一股毁灭性的失望和暴怒几乎要冲垮她的理智。
“无话可说了?”星沉浦的声音冷得像是能冻结空气,她猛地凑近柏锦,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柏锦窒息,“柏锦,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她远一点?你把我话当耳边风吗?”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般砸向柏锦,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棱角,割得她体无完肤。
柏锦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
心痛、委屈、还有一种被彻底误解的绝望,让她浑身都在发抖。
她想嘶吼,想辩解,想问她到底听信了谁的谣言,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
最终,她只是用力地推开了车门,踉跄着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楼道。
自始至终,她没有说出一句辩解的话。
不是不想,而是在那巨大的委屈和伤害面前,她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只剩下本能地逃离。
星沉浦看着她仓惶逃离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她死死地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车厢内还残留着柏锦身上淡淡的香气,此刻却像是一种讽刺。
她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沉闷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