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的双臂还在发麻。
刚才那一下硬接怪兽冲撞,震得他整条胳膊像被卡车碾过。他单膝跪在地上,膝盖压着一块碎石,疼得他龇牙咧舌。但他没时间喊疼,抬头就看向半空。
藤宫已经变身了。
蓝光包裹全身,身形拉长,背后展开一道光翼,整个人漂浮在离地三米的位置。盖亚形态完全激活,能量波动让空气都在抖。可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垂在身侧,光芒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好的wi-Fi。
“这家伙……卡bug了?”星玄小声嘀咕。
灵汐跑过来蹲在他旁边,抱着小树,仰头看天:“不是卡,是心里打架。”
“我知道。”星玄喘了口气,撑着地面站起来,“可咱们没工夫等他打完心理战。那玩意儿还活着呢。”
地上那团黑丝聚合体正缓缓蠕动,虽然没了外壳,但核心还在跳,像一颗坏掉的心脏。它周围的地面开始龟裂,黑色液体渗出来,冒着泡,闻着有点像臭鸡蛋和烧焦塑料混在一起。
星玄皱眉:“再让它缓一会儿,怕是要进化出八块腹肌。”
他抬手摸向胸口内袋,掏出银质怀表。表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清新的气息扩散开来。灵泉空间开启,一道柔和的绿光从地面升起,里面能看到湿地、红树林、还有正在生长的珊瑚。
他伸手进去,从最深处取出一个小瓶子。瓶身晶莹剔透,里面装着流动的光点,颜色不断变化,时而是森林的深绿,时而是海洋的湛蓝,偶尔闪过一点金色——那是人类城市边缘新建生态区的能量反应。
“这是我攒了三十多个世界的‘样本’。”星玄盯着瓶子,“不是ppt环保报告,是实打实的生命力。每个世界的人类都犯过错,但也有人在补救。种树的、清河的、关工厂的、搞新能源的……傻乎乎地坚持着。”
灵汐点点头:“大地记得这些光。”
“那就让他也看看。”
星玄猛地将瓶子抛向空中,手指一勾,一道灵力打出。瓶身炸开,里面的能量化作点点星光,洒向漂浮中的盖亚。
光雨落下的瞬间,藤宫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些光点贴上他的护甲,顺着能量流渗透进去。他的呼吸变了节奏,胸口的蓝光不再狂躁,反而慢慢平稳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开始发光,不再是冷冰冰的审判之光,倒有点像春天早晨的日出。
“看到了吗?”星玄大声说,“这不是粉饰太平,是有人真的在改。你看到的未来一片黑暗,是因为你只盯着腐烂的地方看。可世界上还有人愿意为一棵树、一条鱼、一口干净的水拼命。他们不完美,但他们没放弃。”
藤宫没说话。
但他抬起了一只手,指尖微微颤动。
“我知道你恨人类。”星玄往前走了一步,“我也见过太多烂事。战争、污染、为了钱毁掉家园。可你也见过那些志愿者背着水袋爬山种树,见过科学家熬夜研究净化技术,见过小孩把自己的零花钱捐给动物保护组织。这些人不是为了被夸,就是单纯觉得——这事该做。”
他停了一下,声音低了些:“你要毁灭人类来救地球?那你跟那些毁掉自然的人有什么区别?都是用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可地球不需要一个杀手,它需要一个守护者。”
风忽然停了。
连地上的黑液都不再冒泡。
灵汐轻轻哼起一段调子,不高亢也不悲伤,就像小时候奶奶哄睡的那种老歌。她的脚边浮起点点星光,顺着歌声飘向藤宫。
盖亚的光翼缓缓展开,这一次不再是攻击姿态,而是像张开双臂拥抱什么。
“守护……”藤宫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回响,却不冰冷了,“你说……我是守护者?”
“不然你以为你是啥?”星玄摊手,“清洁工兼职灭世神?你明明是地球自己选的人。它把你变成这样,不是让你当刽子手,是让你当保镖!”
灵汐噗嗤一笑:“大哥哥说得对,藤宫哥哥是地球请的保安队长。”
藤宫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缓缓低头,看向脚下那片焦土。曾经这里是城市,有学校、公园、便利店,人们在这里生活、吵架、恋爱、生孩子。后来被污染吞噬,变成废墟。但现在,在裂缝之间,居然钻出了几根嫩芽。
绿色的,小小的,但确实活着。
他的手指动了动,一缕蓝光落下,轻轻罩住那几株幼苗。光芒没有灼烧,反而像雨水一样滋润下去。
幼苗舒展了叶子。
“原来……还有人在努力。”他低声说。
星玄松了口气,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他抹了把汗,笑骂一句:“你可算想通了,再犹豫下去,我都快掏充电宝准备续命了。”
可就在这时,地上的黑丝核心突然剧烈抽搐。
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膨胀一圈,表面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嘴巴张开,无声咆哮。
藤宫立刻警觉,光翼收拢,身体绷紧。
“它还不死心?”星玄皱眉,“这玩意儿比楼下天天催缴物业费的大妈还难缠。”
“它怕了。”灵汐站起身,眼神认真起来,“因为它知道,真正的盖亚要回来了。”
藤宫悬浮在半空,双手缓缓抬起。蓝光在他掌心凝聚,不再是暴烈的冲击波,而是一道纯净的光柱,温和却坚定。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清明。
“我不是来毁灭的。”他说,“我是来守护的。”
光柱落下,直击黑丝核心。
轰的一声,黑液炸开,四散飞溅。每一滴碰到光的液体都在尖叫,迅速蒸发。核心疯狂扭动,试图逃窜,但被光牢牢锁定。
“别让它跑了!”星玄大喊。
藤宫双手合十,光柱压缩成束,强度翻倍。黑丝发出最后一声嘶鸣,中心爆开一团暗光,随即彻底熄灭。
地面安静了。
只剩下风吹过废墟的声音。
藤宫缓缓落地,身上的光芒慢慢收回。他变回普通人模样,单膝跪地,喘得厉害。星玄赶紧跑过去扶住他肩膀。
“行啊你,关键时刻没掉链子。”
藤宫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不一样了。少了戾气,多了点说不清的东西。
“我以前以为……只要清除人类,地球就能好起来。”他声音沙哑,“可刚才,我感受到了。大地不想失去任何人。它疼,但它还想活下去,和我们一起。”
星玄笑了:“这就对了。拯救世界不是非得搞个大新闻,有时候就是一个人少扔个塑料袋的事。”
灵汐蹦过来,把手伸到两人中间:“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组队了?三人小分队,名字我都想好了——‘地球不背锅联盟’!”
藤宫愣了一下,嘴角动了动,几乎要笑出来。
就在这时,星玄怀里的怀表突然震动。
他拿出来一看,表盘上浮现一行字:【警告:检测到深层位面波动,坐标偏移0.7光年,疑似“熵”活动痕迹】
“靠。”星玄脸色一变,“这货又来刷存在感了?”
灵汐凑过来看了一眼,小脸严肃起来:“他盯上这里了。”
“管他呢。”星玄把怀表塞回去,“先把眼前的事搞定。反正他迟早会找上门,躲也没用。”
他转头看向藤宫:“你接下来打算咋办?继续孤狼式巡演,还是加入我们这个不正规军?”
藤宫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站直身体。
“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想学学,怎么当一个真正的守护者。”
“欢迎入伙!”星玄拍他肩膀,“不过先说好,我们这儿没工资,只有灵泉水和偶尔的泡面宵夜。”
灵汐举起手:“还有布偶联名款小树贴纸!”
藤宫看着他们,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远处,天空裂开一道细缝。
紫色的云层翻滚,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开。一道影子在高空掠过,速度快得看不清轮廓。
星玄眯起眼:“看来有人急着给我们送见面礼。”
他活动了下手腕,银白色的头发微微扬起。
“既然来了,就干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