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元年十月十九,北平府的秋风裹着枯叶,打在帅府的朱漆大门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叶青刚卸下巡营的甲胄,指尖还沾着铠甲的寒气,密探就捧着染了火漆的急报闯了进来,脸色发白:“大人,神都来报 —— 五王爷李恒在宗人府‘悬梁自尽’,陛下已下旨以王礼安葬。”
“自尽?” 叶青接过密报,目光扫过字迹的瞬间,指节猛地攥紧,纸角被捏得发皱。他不用细想,就知道这事是林薇干的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走了赵高辅秦二世的老路。“她倒真敢下手。” 叶青将密报扔在桌案上,眼底翻涌着怒意,却又带着几分无奈,“李恒怯懦如鼠,便是圈禁一辈子也掀不起风浪,她偏要赶尽杀绝,以为这样能帮我扫清障碍?”
东方不败端着热茶进来时,正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大人,要不要即刻传信去神都,阻止皇后继续行事?”
“自然要拦。” 叶青还没开口,帅府的门帘就被人掀开,长公主李令月走了进来。她嫁给叶青半年,平日里鲜少过问政事,此刻却眼眶泛红,手里捏着一枚锦衣卫的鎏金牌符,先帝亲赐的缇骑统领令牌,锦衣卫上下至今仍认她的调遣。
“五弟的死讯,我刚从缇骑那儿得知。” 长公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哪有这么巧的事?前几日刚被关入宗人府,今日就自尽了?定是皇后干的!她前阵子借着皇兄的忌惮,打压朝堂老臣,如今又对宗室下手,分明是想独掌大权,把李家的江山搅乱!”
叶青看着她眼中的愤怒与焦急,心中暗叹 —— 她执掌朝政多年,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了皇后的野心,却唯独不知道,皇后是他的人。“你想怎么做?” 叶青放缓语气,顺势问道。
长公主走到桌前,将令牌重重拍在案上:“我已让缇骑乔装去了神都,一是查五弟在宗人府最后一日的行踪,看有没有遗漏的证据;二是盯着皇后的人,绝不能让她再对六弟、七弟下手。只是……” 她话锋顿住,眼神复杂地看向叶青,“神都如今被皇后的人把持,缇骑能做的有限。叶青,你手里握着六十万大军,要不要…… 要不要带兵南下,去神都看看?至少能震慑皇后,让她不敢再胡来。”
这话让叶青心中一动,却也清楚其中的风险 —— 他若带兵南下,立刻会被皇后扣上 “谋反” 的罪名,到时候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把长公主和两位小王爷都推向绝境。但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你想让我带兵去?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回神都?”
长公主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动摇,随即又用力摇头:“不行!绝对不能带兵去!”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坚定,“你,手握重兵,若擅自带兵离开驻地,皇后正好借题发挥,说你谋反。到时候皇兄本就忌惮宗室,再被皇后蛊惑,定会派兵围剿你 —— 这不是去救人,是去送命!”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叶青追问,他知道长公主有主见,却也想看看她的应对。
长公主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她执掌朝政多年,从未像此刻这般无力 —— 皇后在神都一手遮天,皇弟被恐惧裹挟,她能调动的只有锦衣卫缇骑,可缇骑终究是暗线,无法与皇后明面上的势力抗衡。“我不知道……” 她声音低了下去,眼眶再次泛红,“五弟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么老实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这个做姐姐的,除了愤怒,竟什么都做不了……”
叶青看着她落寞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愧疚。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着急,这事我来想办法。你继续让缇骑查,剩下的交给我 —— 我会让人去神都,阻止皇后再动手,也会护住六王爷、七王爷的安全。”
长公主抬头看他,眼中带着一丝希冀:“你有办法?”
“放心。” 叶青没有细说 —— 他不能告诉她,皇后是自己的人,只能含糊道,“我在神都还有些人脉,能帮上忙。你先回房休息,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长公主点了点头,拿起令牌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叶青脸上的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厉。他对着门外喊道:“东方不败!”
“属下在。” 东方不败应声而入。
“立刻去神都 —— 第一,带我的话给皇后,再敢动任何一位王爷,或打压无辜大臣,我便撤了她所有助力;第二,传我密令给禁军统领,让他接管宗人府守卫,护住两位小王爷,不许再配合皇后行事。” 叶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皇后,我的天下,不需要靠杀戮得来。她若再自作主张,休怪我不念旧情。”
“属下明白!” 东方不败躬身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秋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寒意。叶青望着神都的方向,眉头紧锁 —— 皇后的野心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而长公主的不知情,更让这场棋局变得复杂。他必须尽快阻止皇后,否则,不仅会害死更多人,还会让他与长公主之间,生出无法弥补的裂痕。
长公主李令月回到自己的院落时,院中的梧桐叶已落了满地。她没有立刻进屋,而是站在廊下,握着那枚鎏金锦衣卫令牌,指尖的凉意顺着令牌蔓延到心口 —— 方才在叶青面前,她强压着慌乱说 “我来处理”,可转身独处时,方才被压抑的愤怒与无力又翻涌上来。
“主子,缇骑刚传回消息,神都那边,皇后已让人封锁了宗人府所有出入记录,连当日送饭的侍卫都被调离了。” 贴身侍女捧着密信上前,声音压得极低,“还有,六王爷、七王爷的寝宫外围,多了不少皇后的人,明着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长公主捏紧令牌,指腹在 “缇骑统领” 四个字上反复摩挲。她执掌朝政那几年,锦衣卫在她手中是刺破黑暗的利刃,多少贪官污吏、阴谋诡计,都栽在缇骑的暗查之下。如今皇后想一手遮天,她偏要撕开这层遮羞布。
“传我指令。” 长公主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再无半分方才的脆弱,“让缇骑分两路行事 —— 一路去寻被调离的宗人府侍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问出五王爷死前最后见了谁、吃了什么;另一路混进六王爷的寝宫侍从里,摸清皇后监视的人手和换班规律,若有异动,先把两位小王爷护走,藏到锦衣卫在神都的暗桩据点。”
侍女刚应下,长公主又补充道:“另外,让缇骑去查皇后近半年的私库往来。她要打压大臣、安插人手,必然要花钱打点,私库账目里定有痕迹。”
这些部署,是她多年执掌朝政的经验 —— 对付权臣,要么抓其罪证,要么断其羽翼,皇后虽身在后宫,可她的势力盘根错节,若只盯着五王爷的死因,反倒会打草惊蛇。
可指令刚传出去,侍女又捧着另一封密信回来,脸色更白:“主子,神都来报,皇后以‘整顿吏治’为由,罢免了三位御史,还把当年您留在朝堂的两个旧部,贬去了偏远之地。她这是…… 在清理您的人。”
长公主的指尖顿了顿,心中泛起一丝寒意。皇后不仅要对宗室下手,还要铲除她在朝堂的残余势力 —— 这是要彻底切断她与神都的联系,让她在北平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恶化。
“她倒急得很。” 长公主冷笑一声,转身进屋,在案上铺开信纸,提起笔却又顿住。她本想写信给皇帝李煜,可转念一想,李煜被废太子之乱吓破了胆,如今满心都是 “防谋反”,若信中说皇后的不是,反倒会被皇后反咬一口,说她 “挑拨帝后关系”。
“罢了。” 长公主放下笔,对侍女道,“再传一令,让锦衣卫在神都的暗线,把皇后罢免御史、贬谪旧部的事,悄悄透露给那些还没被打压的大臣。皇后想孤立我,我便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 大臣们若知道皇后要赶尽杀绝,定会抱团反抗,到时候就算陛下再偏袒皇后,也得顾及朝堂稳定。”
做完这些部署,长公主走到窗边,望着神都的方向,眼中满是坚定。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 —— 缇骑暗查需要时间,大臣抱团需要契机,而皇后的动作越来越快,稍有不慎,六王爷、七王爷就会步五王爷的后尘。
“叶青说他在神都有人脉……” 长公主喃喃自语,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他方才的语气那般笃定,倒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可此刻她没时间细想,只能寄望于叶青的 “人脉” 能尽快起效,也盼着缇骑能早日找到皇后的罪证。
而此时的神都,皇后林薇正看着手中的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密报上写着 “长公主传指令给缇骑,似在查五王爷死因”,可她并不在意 —— 宗人府的侍卫早已处理干净,私库账目也做了手脚,长公主想查,不过是白费力气。
“她以为凭几个缇骑,就能跟我斗?” 皇后将密报扔在火盆里,看着它化为灰烬,“再传我的令,让禁军把六王爷、七王爷的寝宫守得更严些,别让缇骑有可乘之机。另外,再找个由头,把朝堂上那些还没听话的大臣,再贬几个 —— 我倒要看看,长公主在北平,还能撑多久。”
夜色渐深,北平的镇国公府与神都的皇宫,两处灯火遥遥相对,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长公主握着锦衣卫令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六王爷、七王爷,都要让皇后为五王爷的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