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心里一沉。
他突然想起当年范文程跟他说过,崇祯年间的明军就是这样,将领贪墨军饷,士兵吃不饱饭,遇到清军就望风而逃,连武器都扔了。
那时候他还嘲笑崇祯无能,连支军队都管不好,可现在,他手里的绿营兵,跟当年的明军一模一样,甚至更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怒火,声音沉了下来:“军饷我会让人立刻从府库里调,要是谁敢贪墨,不管是谁,我杀无赦!”
“你们现在就去整队,守城有功的,赏银翻倍;战死的,给家里发五年抚恤金,孩子还能进义学读书!”
张富贵见多尔衮动了真格,不敢再拖延,连忙点头:“是是是,臣这就去整队!”
他转身往外跑,脚步踉跄,差点撞在帐杆上。
可绿营兵的懒散早就刻进了骨子里,根本改不掉。
第二天一早,阎应元率领十五万大军就抵达了济南城下,军阵从东门排到南门,旗帜招展,甲胄闪光。
城墙上的绿营兵大多趴在城垛后面,有的还在睡觉,嘴角流着口水;有的偷偷从怀里掏出半块干饼,小口小口地啃,眼神警惕地盯着城下;还有的靠在箭楼里,小声聊天,根本没人盯着夏军的动向。
多尔衮站在城楼上,看着这一幕,气得手都抖了,只能下令让八旗兵上城。
可这些八旗兵大多是入关后出生的,没经历过像样的战争,有的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第一次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夏军,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弓箭都拿不稳,有的甚至把箭掉在了地上。
阎应元勒住马,站在阵前,目光扫过济南的城墙。
济南的城墙有两丈高,上面有不少箭楼,可城墙上的守军稀稀拉拉,连旗帜都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没什么斗志。
他回头对身边的甘辉说:“多尔衮肯定会主动出击。”
“他知道咱们的火器营还在后面,马信的骑兵还在德州牵制,刘国轩的后勤队刚到,想用车轮战分割咱们的队伍,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甘辉点点头,手里握着马刀,刀鞘上的铜饰闪着光:“那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让马信将军从德州撤回来,帮忙夹击?”
“不用。”
阎应元摇摇头,声音很平静,可眼神里满是自信:“马信在德州能牵制清军的援军,要是他撤回来,盛京的清军就会毫无顾忌地往济南赶;刘国轩那边要盯着粮草,不能动。”
“传我命令,让郝摇旗的骑兵列成圆阵,把步兵护在中间,防止清军骑兵突袭;王永强、袁宗第各带两万步兵,在骑兵两侧列阵,准备接应。”
“再派人去催火器营,让他们加快行军速度,半个时辰内必须赶到济南城下;另外,让弓箭手在阵前设下拒马,清军骑兵冲过来时,先用弓箭射马,再砍人。”
甘辉躬身应下,立刻让人去传令。
快马的马蹄声在阵前响起,一个亲兵骑着枣红马,手里拿着令旗,朝着火器营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阎将军有令,火器营速到济南城下,不得延误!”
果然,没过多久,济南的东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沉重的木门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多尔衮率领一万八旗兵冲了出来,这些八旗兵大多骑着马,手里拿着马刀,嘴里喊着“杀!”,声音嘶哑,却没什么气势。
多尔衮骑着一匹黑马,马身上的鬃毛梳理得很整齐,手里拿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马刀,那是皇太极当年赐给他的,刀鞘上的龙纹还闪着光。
他看着夏军的阵型,心里冷笑,夏军的圆阵虽然严密,可骑兵少,只要他的八旗兵冲进去,就能把夏军分割开来,到时候就能逐个击破。
“冲!给我冲垮夏军的阵型!”
多尔衮大喊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马刀在空中划了个弧,闪着寒光。
可他刚冲出去没多远,就听见夏军阵前传来“砰砰”的枪声,格外密集。
前排的夏军士兵举着燧发枪,枪口对准清军的骑兵,扳机扣动,铅弹呼啸着飞出去。
有的清军骑兵被射中,从马上摔下来,被后面的马踩成了肉泥;有的马被射中,受惊失控,把背上的士兵甩下来,朝着夏军的阵前跑,士兵摔在拒马上,被拒马的尖刺扎穿了身体,鲜血顺着尖刺往下流。
多尔衮看着身边的骑兵一个个倒下,心里慌了。
他没想到夏军的燧发枪这么厉害,射程比清军的鸟枪远,射速还快,转眼间就倒下了几十人。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是炮车滚动的声音,夏军的火器营到了。
十几门新炮被推到阵前,炮管黝黑,上面刻着“靖胡”二字,炮手们动作熟练地装弹、点火,眼神专注。
火器营的将领举起红旗,大喊:“开炮!”
十几门炮同时开火,炮弹拖着灰白的烟痕,砸向清军的骑兵。
有的炮弹落在骑兵中间,炸开的碎片把周围的骑兵都炸飞了,连马都炸成了两半;有的炮弹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把骑兵和马都陷了进去,只露出两只马蹄;还有的炮弹擦着地面飞过,把清军的马腿都打断了,马疼得嘶鸣,倒在地上抽搐。
清军的骑兵大乱,有的转身就跑,连马刀都扔了;有的跳下马来,想躲到马后面,却被后面的马踩倒;还有的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嘴里喊着“投降”。
多尔衮看着这一幕,知道大势已去,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调转马头,逃回济南城,可刚转过身,就听见“轰隆”一声,一枚炮弹落在他身边,气浪把他掀翻在地,他的左腿被弹片击中,骨头都露了出来,鲜血瞬间染红了裤子。
疼得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夏军士兵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把多尔衮绑了起来,绳子勒得很紧,嵌进了肉里。
等多尔衮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囚车上,囚车的木头硌得他生疼,每颠簸一下,左腿的伤口就格外疼。
他抬头一看,阎应元正站在囚车旁边,穿着一身银甲,甲片上还沾着血迹,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阎应元,你敢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