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是根救命的稻草,打破这一片略显紧张的气氛。
她指挥着婢女撤下鲜果与糖水,随后一碗奶白浓稠的豆腐鱼头汤便端了上来。姜云岫盛了一碗先给了曹婴,又接着盛了一碗递给苏晚疾。
随后又上了一盘螃蟹,一盘醉虾,外加一盘清炒时蔬,最后上的是一盘香煎小黄鱼。
姜云岫剥了两只螃蟹,剩下的都推给曹婴。
八月螃蟹正流黄,伴着蟹肉入口,分外鲜甜。花雕酒浸透虾肉,一股酒香扑鼻,殊不知醉的究竟是人还是虾。
小黄鱼外皮焦香,肉质鲜嫩,沾上料汁,是极美的。
“少吃些,还有一盘没上来。”
姜云岫拦住苏晚疾,她的食量不算大,却贪嘴。只要精神头足,胃口好,便是吃的没有一丝分寸,常常吃到撑了还不肯罢休。
姜云岫试着断过她的零嘴,她面上是服了,背地里却能爬上祠堂偷吃贡品。
下人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来,是烤蚝肉。
蚝肉躺在壳上,铺满蒜蓉,周围的汁水还在冒着泡。待放置一阵,姜云岫摸了摸外壳,挑了个小的,用勺子连蚝肉带着蒜蓉一同舀了起来,将壳里的汁水淋在上头。
“张嘴。”
苏晚疾猛地一口吃下,双眼放光。
曹婴扒着饭,见姜云岫高兴他也高兴,将螃蟹往前一推:“多吃点!多吃点!”
“螃蟹你留着吃,她不能多吃。”姜云岫拦住苏晚疾伸出的手,今日凉食吃的够多了,不能再碰这些寒凉之物了。
苏晚疾也不恼,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不停的咀嚼着。
“今夜我要带着晚晚去街上,你可有什么打算。”姜云岫将菜都撤离苏晚疾跟前,边撤边询问曹婴。
“几个同僚约我去喝酒,林芳街新开了家小馆,做的江淮菜,我们去尝尝鲜。”
“银子可还够?”
“够!我今年升参将了,涨了些俸禄,每月还能存下点。”曹婴也觉得饱了,放下碗筷,藏着姜云岫一块收拾。
苏晚疾招来秋桐,耳语两句,秋桐行礼离去,不多时拿着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回来。
“曹婴!”
苏晚疾叫了声,便将钱袋子丢给他。曹婴反应极快,一把接住。
“即是能一处喝酒的同僚,想必都是跟着姜云岫多年的。这袋银子你且带着,今夜的花销,全算上在姜云岫身上。若是不够,只管赊账,让人来府上兑了便是。”
“这……这不合适……”曹婴拿着钱袋子只觉得烫手,王妃给的钱真能拿吗?
他无助的看着姜云岫,等着他发话。
“王府她做主,听她的便是。”
曹婴笑呵呵的拿着银两:“曹婴替诸位同僚多谢王妃体恤!”
午后,苏晚疾一头扎进后厨,看着姜云岫挽着袖子做月饼。月饼又大又圆,面皮上印着“团圆喜乐”四个大字。
“做了果仁馅的,还有绿豆馅的,你想吃哪个?”
苏晚疾看着做好的月饼陷入沉思,这月饼,比她脸都大!
她指着外皮偏白的月饼:“这什么馅的?”
“这个是绿豆陷的,旁边那个黄皮的是果仁陷的。”
苏晚疾又指了指另一个外皮上撒着芝麻的:“这个呢?”
“这个你定不爱吃,里头包着果仁、肥肉、芝麻还有些其他的。”
姜云岫取了绿豆馅的月饼:“这个吧,更好接受些。”
他将月饼对半切开,切成八份,取了一块递给苏晚疾。
月饼皮薄,外层还有些掉渣,内陷绵密,带些甜却不腻。
苏晚疾眼巴巴的望着姜云岫,伸出一根指头:“再给我一块!”
姜云岫将月饼都包了起来,一块也没留。未等她发作又递过去一个零嘴,苏晚疾得了零嘴,气到半路自动消了下去。
她打量着手中的零嘴,外头裹着白色颗粒,一捏便瘪了下去,“咔嚓”一声裂开,掉落许多碎屑。
“这是粩花,尝尝。”
苏晚疾咬下一口,里头一层是絮状的,外头一层如麦芽糖般。她三两下便吃完一个,又朝姜云岫伸手。
“你怎的吃得这般快?”姜云岫刮了刮她鼻尖,白色粉末留在上头,他本想擦掉,却越擦越多,干脆坐罢,双手各伸出三根手指,在她脸颊上一划。
“你干甚呢!”苏晚疾愣愣的摸着脸,眼睛呆呆的眨着。伸手要去摸,却被姜云岫拦下来。
“没事。”姜云岫将苏晚疾画成了猫,他对自己的杰作满意极了。
姜云岫将后厨收拾好,做好的吃食都包了起来分别放进两个篮子里。轻一些的递给姜云岫,重一些的自己提着,牵着苏晚疾的手往外走。
走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别动。”
他伸手擦掉苏晚疾的花脸,擦干净了才重新牵起她的手:“走吧,去换身衣裳,带你出去。”
云归院前,姜云岫将手中的篮子递给长风:“分了吧。”
他又接过苏晚疾手中的篮子提进屋,放在桌上。
秋桐领着一群婢女进门,婢女手中端着新衣,鱼贯而入。
“王妃今日想穿哪一身?”
苏晚疾挑了件喜庆的,石榴绸缎红裙,用金线绣出一朵朵小金花,辅以珍珠点缀。
秋桐为她绾起头发,戴上珠冠与颤珠蝴蝶金钗。
姜云岫挑了条金如意项链为她戴上,手中叠戴五六只金色细镯。额间红色花钿用金粉描边,最后在花钿底部辅以珍珠装饰。
“晚晚真是——富贵迷人眼。”
入秋后,天气渐凉,姜云岫取来羊绒披肩搭在苏晚疾肩上,如此才将人带出门。
南疆的中秋分外热闹,街上早早挂起灯笼。王府的马车穿行在街上,在一处花灯贩前停了下来。
苏晚疾跳下马车,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灯笼。
“夫人可有中意的!”
苏晚疾顺着声源处看去,花灯贩梳着利落的发髻,衣着干净整洁,是个明媚的妇人。
“喜欢哪个?”姜云岫自身后牵住她的手问道。
姜云岫取下一只红色鱼灯,鱼灯上画着海水纹、如意纹,鱼鳍上还贴着小金花。他转动这手柄,鱼灯便灵活的游动起来。
“要这个吗?”
苏晚疾一个劲儿的点头:“要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