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漂泊,至南疆时已是六月,正赶上吃荔枝的时节。
下了船,苏晚疾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抓着姜云岫下船。
她一夜未睡,两眼发直,人已是麻木的。几乎是靠着一口气,撑着人在行动。下船时脚底一踩空,险些滚下去,好在姜云岫及时将人捞了起来。
姜云岫将人抱起来,道:“安心睡吧,到地方了在叫你。”
长风早一步到南疆,将一切都打点好了。算着时日,今天便是靠岸之期,他早早备下马车,在码头等候。
姜云岫下了船,便径直上了马车。此行行踪隐蔽,却依旧被有心之人察觉。
姜云岫前脚刚到王府,便有小厮报信府上来客。
“姜云岫……”
苏晚疾梦中呓语,半梦半醒间掀开眼皮子,抓着姜云岫不肯松手。
“晚晚,到家了。”
苏晚疾咿呀咿呀的点着头,终是沉沉睡去。
“柳绿,看好晚晚。”
“是。”
此行苏晚疾只带了柳绿一个人,临刀本是要一同随行的,却被姜云岫借走去做了别的事。
岭南六月不同兖京,早已经热的过分。
长风早早让人在屋中备下冰块降温,在屋中待久了,凉快了再出门,实在是有些燥热难熬。
蒋为均在前厅等了许久,才等到姜云岫缓缓而来。一见姜云岫,蒋为均二话不说便直挺挺的跪下去:“王爷!下官对不住您啊!”
“是下官识人不清,竟然没有发现淮安郡主包藏祸心!是下官无能啊!”
姜云岫掠过蒋为均,衣摆一撩一放,坐在官帽椅上,蒋为均随着他走动一起挪动膝盖变换方向。
“我看着蒋大人最是能耐的,我此番乔装出行,刚到南疆地界,大人便收到消息了。大人不该做郡守,该去做做先锋官,定是大有作为。”
燥热的天,蒋为均却开始冒着冷汗,汗液顺着脸颊一路滑到下巴,最终滴落在地上。有些顺着后脖颈一路滑进衣领里。
“王爷说笑了……说笑了……”
姜云岫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低垂的眼眸看不清情绪。
“蒋大人这么关注我的行踪,莫不是只为了说这些。”
“下官惶恐,听闻兖京传来消息,淮安郡主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下官却未察觉分毫,实在是夜不能寐!”
姜云岫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蒋为均头颅又低了一份,背弯得更下了。
“郡主与你离心多年,此事又如何怪得了你?如今郡主已除,朝中更是明朗,往日之事不必再提。”
蒋为均一听这话,压下心中的不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王爷此番来南疆是……”
“夫人先前吵着要来南疆,如今朝中事已了,自然是带着夫人出游的。”
蒋为均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堆着笑,讨好道:“王爷既然来了南疆,不如下官设宴,为王爷接风洗尘。”
“也好,夫人爱热闹,如此她也是高兴的。”
姜云岫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蒋为均立刻明白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下官告退!”
长风见蒋为均出来,一路带着他出门。许是跪的久了,蒋为均这会走起路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长风走的快,他不得不连走带蹦的,好不容易才赶上长风,便打探道:“王爷同王妃感情如何?”
“王爷同王妃感情如何,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讨论的。”
长风将人带到门外,伸手示意道:“蒋郡守慢走。”
蒋郡守前脚刚踏出门,长风便下令关上大门。
“这些人若是再来,便说府上不迎客,赶出去便是。若是其他人,便从小门带进府里。”
府上的人都是长风一手训出来的,自然懂得长风的意思。长风一路回到前厅时,前厅早就没了姜云岫的身影。
——
苏晚疾是被惊醒的,一醒来,入眼的便是一片陌生。
她惊慌的四下查看,也未见姜云岫的影子,忽而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踩在木板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苏晚疾匆忙下床,朝外跑去,正撞上进门的姜云岫,扑了个满怀。
“晚晚怎么醒了?”
“你去哪了?……这是哪儿?”
姜云岫抬手理着她的头发,只见她一双眼睛不曾有一瞬离开他。
“来了个不速之客,去应付了一番。这里是哪?自然是家里。”
姜云岫一一解答,见她脖颈上还淌着汗水,伸手朝后背一摸,这才发现,苏晚疾身后已经湿了大半。
“王爷,小姐。”柳绿正端着茶具回来,屋里的水太烫,她怕苏晚疾醒来要水,便去厨房取了着温水来。却不曾想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柳绿,拿套新的寝衣来。”
苏晚疾不喜生人伺候,柳绿便早早的将房间的每一处地方都摸透了,什么物件儿在哪儿,她一清二楚,很快便取了新寝衣为苏晚疾换上。
换好寝衣,姜云岫便坐在床边,拿了把蒲扇为苏晚疾轻轻扇着风:“再睡会。”
苏晚疾刚躺下,便觉得一阵凉意都要透进骨子里了,舒服得很。身下垫着凉席,又有凉风,惬意极了。
“不想睡。”
苏晚疾今日睡得不过两个时辰,姜云岫自是不可能在由着她这般熬,却也不直接了当的驳斥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蒲扇轻轻的摇晃,嘴里哼着歌谣。
在船上无法入眠的日夜,姜云岫便是这般哼着歌谣哄着入睡。习惯了这般,一听见歌谣反而有些困意。
苏晚疾搓了搓眼角,眼皮子逐渐沉重起来,最终抵挡不住睡意来袭。
姜云岫继续哄了一会,边将蒲扇递给柳绿。
“不必扇了,留意冰块,缺了便让人补上,温度降下来了,别让她踢被子。”
姜云岫看了眼抱着被子缩成一团的苏晚疾,许是觉得热了,转个身便将被子踢一边去了。
“罢了,你下去吧。让长风带你先熟悉府里,晚晚的喜好你最清楚,南疆不比兖京,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长风便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