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的脚程不是一般的马匹能比的,在这种事上,姜云岫从不亏待她,给她弄来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我们还有多久到——”
大雨打碎林修远的喊声,传到苏晚疾耳中。
“什么?这前边没有卖鸡蛋的!”
“我说——我们还有多久到!”
“穿过这片林子,大约还有一刻钟。”
苏晚疾带着人一路抄小路走,小路崎岖,一路上需要跨越不少障碍物。
林修远死死抓住苏晚疾,就怕一个颠簸摔下马,浪费时间。
凌风一路疾驰,跨过林中的最后一道障碍,破空而出,冲上曲水草坪的最高处。
田地里,原翁带着一家人正在挖通水渠,将水引出去。
“雨势太大了,淤泥已经把排水渠堵上了,水出不去会把苗淹死的!”
林修远趴在崖边,查看四周的流水。
“水稻不是种水里的,怎么还会淹死?”
“水稻不是鱼,它只是种在水里。”林修远往里爬了爬,确保自己不会被风刮下去,才敢起来。
“晚朝兄,去探春楼!”
苏晚疾抓着林修远的手臂,将人拉上马,一路下行朝探春楼跑。
林修远抓过案台上的纸与笔,凭借记忆开始画图。
寥寥几笔,曲水草坪、人工湖、田地、探春楼……便都跃然纸上。
“文通他们如何过来?”
“白菘蓝会带着他们去镇北王府,黔叔会将他们拉过来,约摸着要半个时辰。”
“还能在快些吗?半个时辰太久了!”
“我府上还有些快马,可以带些人抄近路过来,但是剩下的人,只能走大路,快不了。”
“三十人!最少三十人,必须是懂水利的!”
苏晚疾犹豫了一阵,三十人那就不得不将王府的底牌翻出来……
“晚朝兄?”
林修远如同水鬼一般,湿冷的雨水将人冻得面色发白,微微颤抖着。那一双眼睛若如同攒着一团火焰般,满是希翼的望着他。
“成!”
若是能救千万人,翻就翻吧,不过是再次立于众矢之的。
苏晚疾也抓过纸笔,匆匆写下一小行字,撕下字条卷起来。
楼外狂风暴雨,一声尖锐哨音响起,一只巨大的游隼张开双翅,鸣叫着回应苏晚疾。
游隼于空中盘旋,待苏晚疾伸出手便俯冲下来,停落在她手臂上。
苏晚疾将字条装入信筒中,放飞游隼。
探春楼上,林修远将给同窗们的信号艰难地立起来,旗帜顷刻间被雨水打湿,一抹红色却在空中无比耀眼。
林修远爬下楼,最后确认一遍图纸无误,戴上斗笠,穿好蓑衣就往外冲。
“唉!图纸!”
“图纸是给文通他们的,他们看了图纸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修远挑了根趁手的铲子:“我们得先挖几条沟渠,把田里的积水都排出去。”
说着他又从库房里扛出一件蓑衣:“晚晚兄,你穿这个!”
苏晚疾接过蓑衣往身上披,踩着马镫一跃上马,朝林修远伸出手:“纠正一下,我叫苏晚疾,镇北王府苏晚疾。”
林修远握上她的手,翻上马背:“岭南子不语书院林修远。”
——
镇北王府
白菘蓝刚把一群书生载出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黔叔就看见天空盘旋的游隼。
黔叔混浊的双眼晦暗不明,叶青蔼骑着白马直接冲进镇北王府。
“黔叔!游隼!”
同一时间出现的,还有临刀与玄千机。
三人各站一方,不安的望着天上的游隼。
游隼性情凶猛,飞行速度极快,军中常驯养做侦查之用。
苏晚疾的游隼自入兖京以后就未在露过面,如今突然出现莫非是——
游隼落至黔叔手中,黔叔取下信筒一见字条,松了一口气。
“千机,带鹰爪出笼吧。追上白菘蓝,带三十个懂水利的学生,抄小路先行前往探春楼。”
“黔叔,让我去!兖京大大小小的路我可熟了!千机的马可不见得有我的踏雪快!再说了千机八百年不讲一句话,见人就躲,你让她去,她说的清吗!”
玄机营玄千机,内向。
黔叔看了眼叶青蔼,摇摇头:“你不是军中人,鹰爪不会听你的。”
“黔叔,我去。我跟随王爷多年,鹰爪认得我。”
临刀从屋檐上飞下来,落在黔叔跟前。斗笠遮住她大半张脸,看不真切。
“也罢。”黔叔放飞游隼,将随身携带的一块铜牌子递给她。“让千机带你去见鹰爪,以防万一。”
“黔叔,让我跟着,多一个帮手。”
叶青蔼依旧不死心。鹰爪,她曾在北疆见过一次,鹰爪不属于镇北军更不属于朝廷,是苏长安一手养起来的亡命之徒。这是只有与苏长安亲近之人才知道的秘辛。
鹰爪之威,见之难忘。
黔叔拗不过他只能默默点头:“一路小心。”
临刀领了三十鹰爪,在叶青蔼的领路下一路疾行,不多时便追上了白菘蓝,点了三十个懂水利的人,抄近路火速赶往探春楼。
——
绣衣司大门
姜云岫在绣衣司前刚下马车,就见头顶游隼掠过。
“兖京怎么会有游隼?”听雨为他撑着伞,见到游隼,心里直犯嘀咕。
姜云岫忽然间心跳加速,额间隐隐作痛,泛起一股浓烈的不祥之感。
长风快马加鞭,到姜云岫马车前紧勒住马,焦急的将一封密信递给他。
姜云岫一见密信内容,紧咬后槽牙,额间青筋暴起,紧捏着密信的手,发出咯吱的声响。
苏晚疾,简直无法无天,豢养私兵,罪同谋反!
突然,一只短箭破空而来,直直钉在马车上。听雨正要拔剑上去,却被长风拦了下来。
只见远处玄千机抬起斗笠,朝他们拱了拱手,又连忙盖下斗笠逃开。
“主子,是玄千机。”长风拔下车厢上的短箭,短箭的射出的力道控制的很好,长风不得什么力气就拔了下来。
短箭上捆着用油纸包裹着东西,拆开油纸,里头是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姜云岫亲启”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看信的墨迹,写了有段时日了。
漂亮正直的摄政王姜云岫呀,我养了二百私兵,一百还在漠北,一百带回了兖京。要是东窗事发了,记得帮我兜底呀,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