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灯火通明,气氛凝重肃穆。虽无哭嚎震天,但弥漫的压抑与担忧,却比哭声更令人窒息。太子突发急症,呕血昏迷的消息,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皇室与朝堂激起千层浪。
太子寝殿内:
龙榻之上,太子周载面如金纸,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暗红色痕迹。
皇后(太子生母)端坐榻边,凤目含悲,紧握着太子的手,虽未落泪,但紧抿的唇角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太子妃崔令仪侍立一旁,端庄的脸上布满忧色,亲自用温热的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太子额角的虚汗。侧妃江若蘅则带着几分惶恐,指挥着宫女更换汤药、温水。
长公主,雍容华贵,此刻面带忧色,紧挨着皇后方向,轻声道:“母后,您要保重凤体。大哥吉人天相,定会转危为安的。”她的驸马,安国公长孙,也在一旁低声劝慰。
太子长子周乾睿(约十岁)、次子周翊文(约八岁)被乳母和嬷嬷带着,安静地站在稍远处,两个孩子小脸紧绷,眼中含着泪水,懂事地不敢哭闹,只是紧紧依偎着母亲(太子妃)。
太子太傅何文州、太子洗马等几位核心属官,肃立在殿内一侧,面色凝重,低声商议着什么,眉宇间忧心忡忡。太医令则带着几名太医,在屏风后低声讨论着脉案,神情紧张。
隆裕帝面色沉凝如水,端坐主位,帝王威仪如山岳般沉重。贴身大宦高顺,垂手侍立其侧,低眉顺眼,气息内敛,如同老树盘根。
皇子公主们陆续到来,依照长幼尊卑,上前向帝后行礼问安,神情各异,气氛微妙。
二皇子周昱此刻站在离隆裕帝不远的位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急,躬身道:“父皇、母后,大哥……大哥他怎就病倒了?儿臣听闻消息,心急如焚!特命人取来府中珍藏的百年老山参和天山雪莲,希望能对大哥的病情有所帮助!”
他示意身后随从奉上锦盒,言辞恳切,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寝殿方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和……隐隐的兴奋!他身后,几名心腹属官也躬身侍立,眼神闪烁。
长宁公主周锦秋,眉宇间带着忧色,献上南海鱼胶,说是有滋补、食疗之用。她的驸马,威远侯次子,侍立一旁。
三皇子周墨珩、临川公主周清漪紧随其后,他神色沉静,举止从容,上前躬身行礼:“父皇、母后,儿臣听闻大哥病重,忧心如焚。府中恰有我朝杏林圣手抄的《黄帝内经》孤本一卷,或对太医诊治有所裨益,特献上。”
他身后的随从奉上一个古朴的木匣。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寝殿,带着一丝深沉的忧虑。
四皇子周朗晔带着妹妹文安公主周锦画,带着些许惶恐,上前行礼:“父皇、母后……大哥……大哥他……儿臣带了……带了上好的药材……”他声音微颤,显得情真意切。行礼后,他自然地站到了三皇子周墨珩身侧稍后位置。
六皇子周胜(魏昭仪之子)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少年老成,带着百年首乌,面色凝重。
七皇子周禾安(刘昭容之子)也只有十五岁,略显拘谨,献上灵芝。
八皇子周乔亦(张婕妤之子)年仅十三岁,由宫人引导,献上人参。
九皇子周贺: 十岁,小脸紧绷,眼神清澈中带着担忧,由一名老内侍陪着,献上一小盒珍贵的龙涎香(许美人珍藏)。他行礼后,下意识地……往刚进殿的五皇子周景昭方向挪了挪,似乎本能地想靠近这位“五皇兄”。
周景昭匆匆赶到,面色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担忧。他先向隆裕帝和皇后郑重躬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听闻大哥病重,儿臣心急如焚,特来探望!”他身后,清荷捧着一个锦盒。
“珲奴来了。”隆裕帝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审视,但更多的是疲惫。
皇后看向周景昭,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声音微哑:“景昭有心了。”
周景昭又向几位年长的皇兄皇姐见礼,最后走到九皇子周贺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小九别怕。”周贺感受到一丝温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周景昭这才转向太子妃崔令仪,关切问道:“皇嫂,大哥……情况如何?”他示意清荷奉上锦盒:“这是……母妃生前留下的……一支三百年的血参,据说有吊命奇效……希望能帮到大哥。”他语气低沉,带着真挚的担忧(部分是演的,但血参是真)。
崔令仪眼眶微红,还礼道:“多谢五弟挂念。太医……正在全力救治。”她示意宫女收下锦盒。
殿内众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几个小圈子:
皇后嫡系,皇后、长公主及其驸马,围绕在太子榻前或附近,忧心忡忡。
周昱及其心腹属官、长宁公主及其驸马,站在靠近隆裕帝的一侧,表面忧急,眼神却透着算计。
周墨珩、临川公主,四皇子周朗晔、文安公主周锦画(德妃之女),以及德妃本人,站在稍靠后的位置,神情内敛,观察着一切。
周景昭与周贺两人站在一起,周景昭看似担忧太子,实则暗中观察全场;周贺则带着孩童的懵懂和依赖。
六、七、八皇子由宫人陪伴,站在角落。
太医令从屏风后走出,面色沉重地向隆裕帝禀报:“陛下……太子殿下脉象……依旧微弱……邪毒深重……臣等……已用尽方法……”他声音颤抖。
隆裕帝猛地一拍扶手,怒道:“废物!继续给朕救!救不活太子……提头来见!”
“是……是!”太医令连滚爬爬地退回屏风后。
殿内气氛更加压抑。周景昭的目光“担忧”地望向龙榻方向,仿佛想看清大哥的状况。就在他目光触及太子那“气若游丝”的面容时,他体内深藏于混元海中的《混元经》真气,悄然运转!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气机,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掠过太子身体!
嗯?!
周景昭心中猛地一跳!《混元经》的感知告诉他:太子体内……气血虽弱只是表面现象,实则根基未损分毫!脉象看似紊乱,却隐隐有规律可循!那“呕血”……更像是某种……伪装?! 这绝不是真正的病入膏肓!更像是……一种极其高明的伪装术!
太子……在装病?!自导自演?!
周景昭瞬间明悟!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好一招……引蛇出洞!
他刚借皇帝之手清理掉一部分“蛇虫鼠蚁”,却不想太子随后便以身为饵,看看……谁在他“病重”时……最先跳出来!谁……最盼着他死!而二皇子周昱……那毫不掩饰的狂喜和频频的小动作……简直就是在往枪口上撞!
他立刻收敛心神,将震惊深藏眼底,面上依旧是那副担忧茫然的样子。心中却飞速盘算:太子这步棋……太险了!但也……太精妙了!有人……恐怕要倒大霉了!
就在这时,太子妃崔令仪发出一声悲切的呼唤:“殿下!殿下您醒醒啊!殿下——!”(演得极其逼真!)
隆裕帝身体猛地一震!脸上悲痛与愤怒交织!他霍然起身,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声音冰冷:“都给朕……安静!太医!全力救治!其他人……退下!不得喧哗惊扰太子!”
“是!”众人齐声应道,纷纷躬身告退。
隆裕帝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龙榻上的太子,眼神复杂难明,转身大步离去。高顺立刻躬身跟上。
离开东宫,登上御辇。隆裕帝脸上的悲痛与愤怒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洞悉一切的锐利。
“高顺。”隆裕帝声音低沉。
“老奴在。”高顺躬身应道。
“太子……如何?”隆裕帝闭着眼,靠在软垫上。
高顺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低声道:“回陛下……太子殿下……脉象虽弱,但……根基稳固,气血凝而不散。那‘呕血’……色暗而粘稠,非脏腑破裂之象……倒像是……某种特制的药血……”他点到即止。
隆裕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缓缓睁开眼:“好……好一个安之!好一招……引蛇出洞!装病……装得连朕都差点信了!”
高顺垂首:“殿下深谋远虑。此计,神来之笔!必能引出那些坐不住的牛鬼蛇神!”
“哼!”隆裕帝冷哼一声,“老二……今日那副嘴脸,朕……看得清清楚楚!献药殷勤,眼神闪烁,与他那几个属官眉来眼去……他是巴不得他大哥立刻咽气!”
他眼中寒光爆射,“还有老三……表面沉静,献书示好……心里……指不定在盘算什么!老五……倒是……还算安分,献了顾氏的血参,情真意切。”
他顿了顿,“既然太子想演这出戏……朕……就陪他演下去!高顺!”
“老奴在!”
“传旨!东宫封锁!太子病重消息,严密封锁!但有泄露者……杀无赦!命太医署……全力‘救治’!做足样子!另外……”隆裕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给朕……盯紧老二!还有老三! 朕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尤其是老二那些小动作,给朕记清楚了!”
“喏!”高顺应道,心中了然。太子这盘棋……陛下……已经入局了!
而二皇子周昱……那些按捺不住的得意忘形和频频小动作……必将成为他日后……被逐出长安、就藩远方的铁证!
御辇在夜色中缓缓驶离东宫。东宫内,那场“病危”的大戏,仍在继续上演。长安城的天……看似摇摇欲坠,实则……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帝王的默许与太子的谋划下……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