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兴南咬了咬牙,“跟在侦察机后面,保持距离,一旦发现踪迹,立刻发信号!”
十个鬼子士兵端着枪,小心翼翼地走进芦苇荡。芦苇秆子划过他们的军装,发出“沙沙”的声响,每走一步都要试探着脚下的土地,生怕掉进泥潭。
阿布兴南举着望远镜,心脏怦怦直跳。他看到那十个士兵的身影在芦苇里忽隐忽现,越来越远,渐渐靠近芦苇荡中心的一片水域。
突然,芦苇丛里传来几声闷响。紧接着,枪声突兀地响起,短促而密集。
阿布兴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枪声停了。芦苇荡里恢复了平静,那十个士兵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
“八嘎牙路!”阿布兴南猛地将望远镜摔在地上,镜片碎了一地。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更响亮的轰鸣声——三架轰炸机到了。它们在芦苇荡上空盘旋,机翼下的燃烧弹闪着寒光,显然在寻找着投弹目标。
阿布兴南看着眼前这片沉默的芦苇荡,又看了看天空中的轰炸机。
对着通讯员嘶吼:“为什么还不轰炸,他们在等什么,难道要在天上吃完饭再轰炸吗,这帮蠢货!”
也不知道飞行员是不是听到了阿布兴南的心声,轰炸机在天空中转了一圈后,开始俯冲。
燃烧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像一颗颗流星,砸向芦苇荡深处。
“轰!轰!轰!”
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很快就遮住了半个天空。
干燥的芦苇遇火就燃,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绿色的海洋瞬间变成了火海,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几公里外都能看到股股浓烟。
阿布兴南站在岸边,看着熊熊燃烧的芦苇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知道里面的人是死是活。
他只知道,现在他只有等,等里面的人,无法忍受被大火逼出来。
而在芦苇荡最深处,一片地势低洼的硬地上,王胜志正指挥着老百姓往更更深处转移。
刚才侦察机在天空盘旋的时候,王胜志让人全部趴下隐藏好,一直等到飞机飞走了他们才敢起来继续猫着腰往反方向撤离。
轰炸机的轰炸离他们还有仅有五里地的距离,就在他们原先隐藏的那个位置。
徐老倪摸了一下头上的冷汗,太危险了,就差一点就被鬼子炸到了。
王胜志则是担心的看着大火的方向,因为张嘎带着几名兄弟,在后面打鬼子伏击。
众人能感觉到距离爆炸地点虽然有一段距离,可是都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气浪迎面扑来,再加上风一刮,浓烟向着他们滚滚而来,呛得他们直咳嗽。
就在这时从后门赶来十几个人,这些人是张嘎刚才带着几个兄弟,伏击了鬼子小分队。
他们也是命大刚刚离开,鬼子的轰炸机就到了,多亏他们身体素质好,又经常被王胜志逼着训练跑的快,否则这时候估计已经葬身火海了。
“快!往水道走!”王胜志被人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芦苇荡的更深处挪!”
老百姓们猫着腰往更深的芦苇荡里艰难前行。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近,芦苇燃烧的噼啪声像在追赶他们的脚步。
张嘎和乔四扛着机枪,断后掩护,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火海,眼里满是后怕。
“他娘的,小鬼子真敢炸!”乔四骂道。
王胜志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别管他们,咱们先逃出这片火海再说。”
浓烟像翻滚的黑浪,将天空压得低低的,连太阳都成了一枚模糊的光斑。
鬼子的轰炸机和侦察机在高空盘旋了几圈,终究被浓烟遮了视线,嗡鸣着掉头往回飞,机翼划过烟幕的瞬间,留下几道转瞬即逝的白痕。
芦苇荡边缘,阿布兴南叉着腰站在土坡上,军靴踩在枯枝上,发出细碎的脆响。他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芦苇荡,嘴角勾着一抹残忍的笑——这么大的火,别说是人,就算是耗子也跑不出来。
身边的鬼子士兵们更是兴奋得嗷嗷叫,有的举着步枪朝天射击,有的指着大火狂笑不止。
“支那人,烧干净!”一个满脸横肉的军曹嗷嗷喊着,眼里闪烁着变态的光芒。在他们看来,这场大火不是屠杀,而是“净化”,是帝国对“劣等民族”的“惩戒”,每一声火焰吞噬芦苇的噼啪声,都像是胜利的鼓点。
而此时,芦苇荡深处的王胜志等人,正拼了命地往边缘冲。
这几千人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壮年,他们虽然年轻但是也经不住连续的狂奔,早把体力耗得七七八八,有些体质弱的都晕厥了过去,让人背着逃命。
最开始还能保持队形,后来实在撑不住,队伍拉成了断断续续的长串,很多人早就跑丢了鞋,光着脚踩在扎人的芦苇根上,血珠顺着脚踝往下滴;有人被浓烟呛得直咳嗽,捂着嘴闷头往前冲,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快!再快点!”王胜志等人跑在最后面,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时不时的吆喝,手里的汤姆斯冲锋枪早已成了拐杖,枪托在泥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
这些老百姓不能走水路——这片水道纵横交错,看似能通向外围,实则藏着不少深不见底的泥潭,刚才就有个小伙子慌不择路踩进去,没等众人拉他,就陷得只剩个头顶,最后连尸首都没捞上来。
更何况,大部分人都不会水性,下了水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死。
只能沿着水道边的旱路跑。
这条路窄得只能容两三人并行,一边是抹过头顶的水洼,一边是密不透风的芦苇丛,火舌时不时舔过芦苇秆,“噌”地燃起一串火苗,逼得人往水洼里跳。
有个姑娘跑得慢了些,身后的芦苇突然“轰”地烧起来,火浪卷着热浪拍过来,她吓得尖叫,旁边的一名青年一把将她拽进水里,自己却被火星燎了身上道衣服,“滋啦”一声,焦糊味瞬间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