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浩那句充满了开放与自信的“唯一道路”落下时,整个A厅,陷入了长达数秒钟的、近乎神圣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他最后那番话所展现出的、那种超越了个人恩怨与技术辩论的、宏大的格局与胸怀,所深深震撼。
这,已经不再是一场简单的学术报告。
这是一场,关于科学精神、关于探索未知、关于一个年轻团队如何从微末中崛起,并向全世界宣告自己未来方向的……就职演说!
寂静,在三秒后,被彻底引爆。
“哗——”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从会场的后排开始,一浪高过一浪,最终汇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席卷了整个A厅的巨大声浪!
这一次的掌声,不再有任何的质疑、审视或试探。
那掌声中,是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发自内心的……敬佩与臣服!
人们在鼓掌,在欢呼,在为台上那两个创造了历史的年轻人喝彩。他们见证的,不仅仅是一项伟大科学成果的诞生,更是一颗颗未来科学巨星的冉冉升起!
主持人站在讲台一侧,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被这雷鸣般的掌声所淹没,根本无法控场。
就在这片近乎狂热的气氛中,一个意想不到的、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身影,缓缓地,从第一排的“王座”上,站了起来。
是满头银发的诺贝尔奖得主,查尔斯·安德森教授。
他没有立刻鼓掌,而是对着全场那三千多名激动的学者,缓缓地,做了一个向下按压的手势。
这是一个充满了威严和气场的动作。
神奇的是,那雷鸣般的掌声,竟然真的,在这位活着的传奇的手势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的海浪,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学术界的泰山北斗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的评判。
安德森教授拿起身边的话筒,他那苍老,却依旧洪亮、清晰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庄重地,回荡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在我的学术生涯中,我参加过数千场报告会,聆听过无数天才的演讲。”他缓缓地说道,目光中,带着一丝追忆,“但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一场将科学的严谨、艺术的想象力、以及磐石般的精神,结合得如此完美的报告。”
他的开场白,给予了这场报告,一个至高无上的评价。
他转过身,面向讲台上,那两个依旧站得笔直的年轻人——林浩与高翔。他的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许。
“你们,不仅向我们展示了卓越的、令人惊叹的成果。更重要的是,你们向我们所有人,展示了科学,最本源、最动人的魅力——”
“它,可以源于最艰苦的环境,却能最终,开出最绚烂的花朵。”
“它,需要最严谨、最无可辩驳的证据作为基石,也同样需要,最疯狂、最大胆的梦想,来指引方向。”
说到这里,安德森教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如同祖父看待优秀孙辈般的、慈祥的微笑。
他对着台上的林浩和高翔,也对着台下所有的年轻学者,说出了那句,在未来的很多年里,都将被无数人引用、足以载入mRS会议史册的、最终的评语:
“thank you for showing us, not only the future of materials, but also the future of scientists.”
(感谢你们,不仅向我们展示了材料的未来,更向我们展示了科学家的未来。)
话音落下。
安德森教授,亲自带头,为台上的林浩和高翔,献上了他最真诚、最用力的掌声。
“轰——”
这一次,掌声,如同积蓄了许久的火山,再次,以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更加狂热的方式,彻底爆发!
如果说,之前的掌声,是敬佩。
那么这一次,就是加冕!
是整个世界材料科学界,为他们的新王,所奏响的、最恢弘、最壮丽的礼炮!
在这片为胜利者而响起的、潮水般的掌声中,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迎来了它们最终的、宿命般的结局。
前排,哈特曼教授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听着耳边那震耳欲聋的、为对手而响起的欢呼,看着台上那个被万众瞩目、光芒万丈的年轻人,他那精心维持了一整场的、属于商业巨头的优雅与从容,终于,彻底崩溃。
他知道,他输了。
输掉了这场精心策划的“围剿”,输掉了未来在“自修复合金”领域的话语权,更输掉了他作为一个顶尖学者,最后的体面。
他一言不发,在那片几乎能将人淹没的掌声中,猛地站起身,甚至没有和身边的任何人打招呼,就径直地,头也不回地,快步向着会场外走去。
他的背影,在聚光灯的余光下,显得那么的僵硬,那么的仓惶。
那是一个属于旧时代的、依靠技术壁垒和资本霸权来维持统治的霸主,在新的、更具活力的力量面前,不甘、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退场。
而会场的另一个角落里。
赵立新,则彻底瘫软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呆呆地,看着台上那个,被安德森教授亲自“加冕”的林浩,再想到自己费尽心机买来的“黑料”,反而成了对方展示自己精神力量的、最华丽的“垫脚石”……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彻底吞噬了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处心积虑的小丑,用尽了所有可笑的伎俩,想要将舞台上的主角拉下水,结果,却只是让主角的表演,变得更加精彩,更加深入人心。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完了。
他在这个圈子里,已经彻底地,“社会性死亡”了。
……
报告会,终于结束了。
当林浩和高翔,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走下讲台时,他们瞬间,就被热情的“盟友”们所包围。
“干得漂亮!林!高!”霍夫曼教授,上来就给了两人一个热情的、大力的熊抱,他用力地拍着他们的后背,放声大笑,“你们今天,打了一场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歼灭战!太解气了!”
罗西教授也走上前来,他看着林浩,眼神中充满了欣慰和骄傲:“林,你最后的那些话,说得很好。这才是真正的科学家,应该有的格局和胸怀。”
苏晓月穿过人群,走到林浩面前。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已在那一个眼神之中。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了一条路。
安德森教授,在几位组委会成员的陪同下,亲自来到了后台。
他没有先找林浩,而是走到了陈默的面前,伸出手,郑重地,与他相握。
“陈,”安德森教授看着这位来自东方的、沉默寡言的同行,眼中充满了敬意,“你拥有了不起的学生,和一支了不起的团队。你是一位,真正懂得如何‘育人’的、伟大的教授。”
随后,他又看向林浩,眼神变得更加柔和。
“年轻人,如果可以,我代表普林斯顿大学,正式邀请你们团队,明年春天,来我们的高等研究院,做一次更深入的、为期一周的学术交流。”
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
那是爱因斯坦、奥本海默、冯·诺依曼……无数科学巨匠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是全世界所有基础科学研究者,心中的“圣地”!
这,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和邀请!
林浩激动地,连忙点头:“谢谢您,安德森教授!这是我们的荣幸!”
在人群的边缘,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身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是克劳斯·施密特。
他看着林浩,看着这个他既视为对手,又视为知己的年轻人,在经历了这场风暴之后,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绽放出了更加璀璨的光芒。
克劳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发自内心的、由衷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这项伟大的技术,在这群人的手中,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没有上前去打扰,只是对着林浩的方向,远远地,举起手,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便悄然地,转身,融入了散场的人流之中,深藏功与名。
林浩,也看到了他。
他对着那个即将消失的、孤独而又坚定的背影,重重地,点了点头。
完成了,他们之间,那无声的约定。
……
当晚,酒店的总统套房内,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团队的所有成员,以及罗西和霍夫曼两位大佬,齐聚一堂,庆祝着这场来之不易的、酣畅淋漓的伟大胜利。
香槟的气泡,在水晶杯中欢快地跳跃。
窗外,波士顿的夜景,前所未有的明媚。
就在众人举杯庆祝之际,陈默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王院士。
陈默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王院士那抑制不住的、激动的大笑声。
“哈哈哈!陈默!我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你们的报告视频,已经传回国内了!打得好!打得太漂亮了!你们,给我们中国的材料科学界,挣回了天大的面子!”
陈默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笑意:“王院士,您过奖了。”
“不过奖!一点都不过奖!”王院士的声音,在短暂的兴奋后,变得严肃而又充满了期待,“陈默。你们准备好,等你们一回国,立刻来我这里一趟。”
“我们,赢得了学术上的战争。但接下来……”
“有更重要、更广阔、也更艰难的战场,在等着你们。”
陈默握着电话,看着窗外那片璀璨的星空,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而明亮。
他知道,波士顿的封神之战,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属于他们,也属于中国新一代材料科学的、更加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