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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宁海匆忙走进清凉殿,脸上带着明显的慌张。

“娘娘,咱们宫里做杂役的小德子得了时疫,内务府的人正要把他挪出去。”

华妃正在梳妆台前整理发髻,闻言手中的玉梳一顿,眉头紧皱:“那还不赶紧的把他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全烧掉,他用过的杯子、茶具也拿出去砸碎,在他屋里撒满石灰去去晦气。”

“娘娘不必惊慌,奴才已经吩咐下面人去做了。”周宁海连忙回道。

华妃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这么大的事儿,能不慌吗?宫里要是传开了,本宫这清凉殿也不得安宁。”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江福海领着几个小太监进来,恭敬行礼:“华妃娘娘吉祥。”

“何事?”华妃不耐烦地摆摆手。

“启禀娘娘,皇后娘娘说最近宫中时疫盛行,请娘娘帮着照应。东六宫已经洒了煮沸的烧酒,正在焚烧艾叶,西六宫就交娘娘主理。”江福海低头禀报。

华妃冷笑一声:“皇后娘娘真是体贴入微,这种苦差事倒是记得本宫。”她顿了顿,“知道了。”

“皇后娘娘还说,咸福宫虽然人少,但沈答应所住的存菊堂也要打开焚烧艾叶,六宫之中不能有一处遗漏。”

听到沈答应三个字,华妃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回禀皇后娘娘,本宫会做好的。”

“奴才告退。”江福海带着人退下。

待人走后,华妃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刘畚没有抓住,始终是本宫的心腹大患。这沈眉庄知道的太多了。”

“娘娘,这或许……是个机会。”

华妃脚步一顿,猛地看向她。

曹贵人垂下眼,声音里带着算计:“刘畚一日不除,沈眉庄就始终是个祸患。若是她自己‘病’死了,那便是天意,即使抓住了刘畚,那也是死无对证。”

“当初没能治沈眉庄的死罪,真是便宜她了。”华妃咬牙切齿,“如今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曹贵人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不知那小德子屋中还有什么物件可用吗?”

周宁海立刻会意:“还有小德子得病后用的一套茶具。那东西沾染了病气,如果谁不小心用它喝了水,那肯定会染上时疫的。”

华妃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上扬:“这么好的东西砸碎了多可惜。”她看向周宁海,“送去存菊堂。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

“奴才明白。”周宁海躬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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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存菊堂。

这里的菊花早已败落,只剩下满院萧瑟。

周宁海换了身干净的太监服,领着两个小太监来到存菊堂门外。他清了清嗓子,恭敬地敲门:“沈答应,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清理宫殿。”

门吱呀一声开了,沈眉庄穿着素净的衣裳出现在门口,脸色有些憔悴,但依然保持着贵人的仪态。

“皇上心系小主,特命奴才来清理。存菊堂是小主居所,勿要染上时疫,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小主见谅。”周宁海说得冠冕堂皇。

沈眉庄淡淡一笑:“你们做你们的,我管我的,何来打扰?”

“奴才明白。”周宁海朝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先去外面撒些烧酒进来。”

两个小太监立刻忙活起来,一个提着酒壶在院子里洒洒酒,另一个则在屋檐下点燃了艾叶。青烟袅袅升起,带着特有的草药味道。

呛人的烟味很快弥漫开来。

周宁海趁着沈眉庄被烟味熏得别过脸的功夫,对自己身后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快步走到廊下,将一包看似是驱疫药粉的东西,不着痕迹地撒进了角落的水井里,动作快如狸猫,悄无声息。

过了一会儿,周宁海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包袱,里面包着一套青花瓷茶具。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脸上堆起笑容:“小主禁足这么久,想必东西都已经旧了。内务府特命奴才给您送套新的茶具过来。”

说着,他已经麻利地将茶具摆在石桌上,还贴心地沏了一壶热茶。茶香阵阵,看起来确实不错。

“茶都沏好了,请小主品尝。”周宁海退到一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沈眉庄走近石桌,看着这套茶具。青花瓷的花纹很是雅致,茶水也清香扑鼻。她点点头:“有心了。”

周宁海心中暗喜,华妃的时疫茶具成功送入存菊堂。只要沈眉庄喝了这茶,用了这茶具,时疫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到那时,就算神仙也救不了她。

j就算不用那差距,茶具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杀招,早已沉入了那口井里。

“既然事情办完了,奴才就先告退了。”周宁海躬身行礼,心情颇为愉悦。

等人走后,存菊堂重新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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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熙殿

宝鹃气冲冲地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空篮子:“小主您都不知道,延禧宫的苍术都被富察小主搬走了!我们去理论,她还振振有词,说和贵人身强体健,自然不需要这些防疫的东西。”

“她怎么说的?”孙妙青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蹙。

“富察小主说她怀着龙嗣,自然是要谨慎当心些。还说等哪日和贵人也有孕了,她必然先让着咱们。”宝鹃越说越气,“奴婢当时就想反驳,可想着小主的吩咐,只好忍了下来。”

安陵容听完,脸色有些难看:“虽说姐姐之前提醒过我,说她可能会因为怀孕而变得焦虑敏感,可没想到她竟能做出这种事。”

她握住孙妙青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还好有姐姐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孙妙青轻抚安陵容的手背,语气平静:“富察小主这是在试探你的底线。她想看看你会不会因为她怀孕就处处忍让。”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安陵容有些不甘心。

“当然不是。”孙妙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苍术没了可以再找,但这个教训她必须记住。青珊,你去内务府再领些苍术回来,就说是我要的。”

青珊立刻应声:“是,奴婢这就去。”

孙妙青叫住她,“记得告诉内务府的人,慧嫔娘娘体恤怀孕的姐妹,特意将自己的苍术让给了富察小主。这份姐妹情深,想必皇上听了也会很欣慰。”

安陵容眼睛一亮:“姐姐这招高明!这样一来,富察小主就成了抢夺姐妹药材的小人,而姐姐反倒成了大度的好人。”

孙妙青淡淡一笑:“做人要懂得进退,既然她想要,那就给她。但代价嘛,自然也要她来承担。”

消息传得很快,不到半日,整个后宫都知道沈答应染上时疫的事。

春熙殿里,宝鹃匆匆跑进来,脸上还带着惊慌:“小主,大事不好了!沈答应病倒了,说是染上了时疫!”

安陵容正在逗弄襁褓中的弘昼,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菀贵人亲自去咸福宫看望,回来就脸色很不好看的。听说求了皇上皇后都找不到太医。”宝鹃压低声音。

安陵容眉头紧蹙:“怎么偏偏是沈答应?她平日里最是小心谨慎,怎么会染上时疫?”

孙妙青将弘昼交给奶嬷嬷,起身走到窗边。她想起刚才周宁海去存菊堂的事,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姐姐,你说沈答应会不会有事?”安陵容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时疫来势汹汹,就看她的造化了。”孙妙青转过身,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沈答应?”

“现在去?”孙妙青轻笑一声,“时疫传染,你想跟着一起病倒?”

正说着,春桃从外面进来禀报:“小主,华妃娘娘派人送了些补品过来,说是给小主补身子用的。”

孙妙青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华妃娘娘倒是有心了。这个时候送补品,真是贴心得很。”

***

第二日突然收到消息,皇上已经下旨撤了惠贵人的禁足,一切封赏如旧。

春桃进来禀报时,孙妙青正在给弘昼换襁褓。听到这消息,她手上动作停顿片刻,随即继续若无其事地给儿子系好襁褓。

“惠贵人?”安陵容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满是惊讶,“昨日还病得那样厉害,太医都不敢进存菊堂。今天又成惠贵人了?”

孙妙青抱起弘昼,轻拍着他的后背:“现在病的怎么样?太医有回话嘛?”

春桃接过话头:“奴婢听说,华妃娘娘亲自督促江太医日夜研制药方,还派人将药送到存菊堂。惠贵人服药后,当夜就退了烧。”

“华妃?”安陵容眨眨眼,“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安陵容若有所思:“姐姐,你说华妃为什么要救惠贵人?她们平日里还针锋相对呢!”

“谁知道呢。”孙妙青将弘昼交给奶嬷嬷,“或许是良心发现了。”

话音刚落,青珊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脸上那神情,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有点古怪。

“小主,延禧宫富察贵人的大宫女桑儿来了。”她顿了顿,补上一句,“说是……特地来感谢您的苍术之恩。”

安陵容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下意识地看向孙妙青。

孙妙青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放下手里正在打络子的丝线,慢条斯理地开口:“请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桑儿低着头走了进来,步子迈得又急又碎,发髻都有些散乱,全没了平日里身为怀有皇嗣的贵人身边红人的气焰。一进门,连头都不敢抬,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奴婢桑儿,给慧嫔娘娘、和贵人请罪了!”

孙妙青没说话,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由着她跪。

安陵容坐在旁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前两日还耀武扬威的人,今天就这么伏在了地上。

桑儿跪在那儿,只觉得头顶的目光比殿外的日头还灼人。她咬了咬牙,声音里带着哭腔:“昨日是奴婢混账!是我们小主……我们小主头一胎,实在是看什么都怕,听什么都慌,这才……这才做了糊涂事,冒犯了和贵人。宫里头闲话多,求娘娘和贵人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小主一般见识!”

这话说得,把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又把富察贵人摘了个干净。

“起来吧。”孙妙青终于开了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地上凉,别跪坏了膝盖,你们小主还得用你呢。”

桑儿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却也只敢在旁边垂手站着。

“什么罪不罪的。”孙妙青将茶盏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富察妹妹怀着龙裔,是这宫里顶顶要紧的人。别说只是些苍术,就是她要我这春熙殿的份例,我也得双手奉上。这都是为了皇嗣,为了皇上,咱们做姐妹的,理当如此。”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大度又体面,却字字句句都像软刀子,割在桑儿心上。

什么叫“理当如此”?这不就是明着说,你们延禧宫仗着有孕,就理直气壮地抢东西吗?

安陵容也适时地开了口,语气温和:“是啊,桑儿姑娘快别这么说。我们姐姐最是心善,断不会计较这些。只是富察贵人身子金贵,也别太忧心了,凡事放宽心,免得动了胎气。”

桑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能连声称是。

她今日来,一是被宫里的流言蜚语逼得没办法,二也是真的被吓着了。她眼角余光瞥了眼孙妙青,这位慧嫔娘娘,手段实在是高。不吵不闹,就让她们主仆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桑儿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个笑,试图转移话头:“多谢娘娘和贵人体恤。宫里出了时疫,人心惶惶的,我们小主也是吓坏了。幸好,幸好惠贵人吉人天相,听说已经大好了,真是菩萨保佑。”

“是啊。”孙妙青接过话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华妃娘娘慈悲,惠贵人福大。可见这宫里,风水轮流转,谁也说不准明日如何。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堵墙好。”

桑儿心头一凛,只觉得后背都冒出了冷汗,连忙躬身道:“娘娘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桑儿,安陵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她走到孙妙青身边,眼底是藏不住的钦佩。

“姐姐,你瞧她那样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这一手‘以德报怨’,可比当面斥责她一百句还管用。”

“跟她置气,没意思。”孙妙青重新拿起络子,手指翻飞,神态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打她一巴掌,她只会记恨。让她自己想明白,知道疼了,下次才不敢再乱伸手。”

她抬眼看向安陵容,嘴角弯了弯:“这叫什么?这叫让她自己完成思想教育,比咱们说破嘴皮子省力多了。”

安陵容被她这新奇的说法逗笑了,心里的那点郁气也散得一干二净。

“一个富察贵人,不足为惧。”孙妙青将打好的络子放到一边,眼神却渐渐沉了下来。“她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早晚有她哭的时候。”

她真正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我倒是好奇,”她看向窗外翊坤宫的方向,声音轻了许多,“华妃那头,怎么就突然大发善心,去救一个差点被她弄死的惠贵人了?”

“这黄鼠狼给鸡拜年,总不是为了请它吃顿好的吧?”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殿内的气氛瞬间又凝重起来。

是啊,华妃怎么会救沈眉庄?

这后宫的戏,可比延禧宫那点子苍术,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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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里,皇帝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富察贵人紧张地抚着微隆的肚子,脸色有些发白。昨夜突然的恶心胸闷让她整夜未眠,总担心腹中的龙嗣有什么闪失,天一亮就哭着喊着让人去请皇上。

太医把完脉,起身恭敬道:“回禀皇上,贵人无妨,只是昨儿夜里许是用了些油腻之物,积食了才胸闷难受,并非动了胎气。晚膳用得清淡些,再走动走动便好了。”

皇帝眉头微皱,看向富察贵人:“你怎么连自己是撑着了还是真不舒服都分不清楚?”

富察贵人红着脸低下头,委屈地绞着帕子:“臣妾就是害怕嘛,这是臣妾第一胎,什么都不懂。”

皇帝看着她怯怯的模样,想起她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神色缓和几分,只是语气里还是带了些许不耐:“朕的儿子,没那么娇贵。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惊动太医,像什么样子。”

话虽这么说,语气却不算严厉。富察贵人偷偷瞄了皇帝一眼,见他并无怒意,心中稍安。

苏培盛在一旁察言观色,见气氛缓和,立刻笑着上前打圆场:“皇上,快午膳了,您今儿个是要在延禧宫用,还是……”

皇帝看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富察贵人,心里头那点不耐烦又冒了出来。他下意识想起了春熙殿里那个叫塔斯哈的小肉团子,还有孙妙青那张总是从容不迫的脸。

去春熙殿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可还没等他开口,殿外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是翊坤宫的人。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富察小主请安。我们娘娘惦记着皇上,说御膳房今儿新得了些海米,做了珍珠海米炖鹌鹑,问皇上中午要不要尝尝鲜。”

这话来的可真是时候。

苏培盛心里门儿清,立刻笑道:“这份巧的,华妃娘娘跟皇上真是心有灵犀。”

皇帝心里那点想去春熙殿的念头,瞬间就被压了下去。年羹尧刚在前线立了功,他这个做皇帝的,总得给华妃几分体面。

他摆了摆手,对富察贵人道:“你也别总是提心吊胆的,朕的儿子,没那么娇贵。想吃什么就让人去御膳房说一声。”

说完,便抬步向外走去:“摆驾翊坤宫。”

翊坤宫内,珍馐美味早已备好,华妃一身艳丽的宫装,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皇上今儿看着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

皇帝在主位坐下,拿起筷子,却不夹菜,只神秘地看着她:“你猜猜。”

华妃眼波流转,掩唇一笑:“这臣妾可怎么猜?莫不是……年富那孩子在卓子山不负圣恩,打了胜仗?”

皇帝挑眉:“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捷报一早便传进宫了,臣妾也跟着高兴呢。”华妃亲自为皇帝盛了一碗汤,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的得意,“臣妾的侄儿,自然是像他父亲,也像皇上,都是大英雄。”

“年富年少有为,朕心甚慰。”皇帝喝了口汤,不置可否,“既是功臣,就该好好奖赏。”

华妃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放下汤匙,凑近了些,声音娇媚:“那皇上说,该赏些什么好呢?”

她顿了顿,不等皇帝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哥哥的长子已经封了爵,年富这孩子虽是次子,可这回的功劳实打实是他自己挣来的。皇上何不也赏个爵位给他?也好叫他们兄弟俩一门双杰,都铆足了劲儿替皇上效力。”

皇帝放下了筷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年富年纪还小,刚立战功便封爵,恐引人非议。再等两年,让他多历练历练。”

华妃顿时嘟起了嘴,把碗筷往前一推,带出了几分声响:“皇上就是偏心!这话若是哥哥来说,皇上必定夸他体恤将士、安抚有道。换臣妾说了,就成了妇人之见,急功近利!”

皇帝失笑:“你哥哥也来替年富讨赏了?”

“哥哥最是心疼年富,臣妾这是揣测哥哥的心思呢!”华妃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眼圈却微微泛红。

皇帝最见不得她这委屈模样,只得无奈地拿起筷子,夹了块鹌鹑肉放进她碗里:“好了好了,是朕的不是。朕答应你,给你哥哥加一等男的世职,由年富承袭,这总行了吧?”

华妃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亮光,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非要臣妾急了,皇上才肯松口。臣妾心里委屈。”

皇帝只好又低声哄了半天,才算把这顿午膳安安稳稳地用完。

可一离开翊坤宫,回到养心殿,皇帝脸上的笑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霜。

他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年羹尧的折子,什么时候送到的?”

苏培盛吓得一哆嗦,连忙翻看记录:“回皇上,约莫是……午膳时分。”

“午膳时分?”皇帝冷笑一声,声音里像是淬了冰,“朕前脚在翊坤宫听华妃给年富讨赏,他后脚请求嘉奖的折子就递到了朕的案头。他们兄妹二人,真是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啊!”

苏培盛额角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宫内宫外消息如此同步,这问题可就大了。

“苏培盛。”

“奴才在。”

“朕的眼睛和耳朵,是不是都让你给糊上了?”皇帝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凉意。

苏培盛“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皇上息怒!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是奴才监管不力,请皇上降罪!”

“朕要是想让你死,还跟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皇帝从御座上起身,踱到他面前,“起来吧。留着你的脑袋,是让你给朕将功折罪,把那些不该有的眼线,都给朕揪出来!”

“谢皇上不杀之恩!”苏培盛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腿肚子还在打颤。

皇帝在殿内走了两圈,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他站定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去,把莞贵人叫来。”

苏培盛一愣,这个时候叫莞贵人?他瞬间明白了,皇上这是要借莞贵人,来敲打年家了。

“奴才这就去。”

不多时,甄嬛一身素净的藕荷色宫装,步履从容地走进了养心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过来坐。”皇帝指了指身旁的绣墩,神色看不出喜怒。

甄嬛心里打着鼓,摸不清皇帝的用意,只得小心翼翼地坐下。

皇帝从案几上拿起一份折子,丢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

甄嬛垂眸一看,折子上赫然是工部通政使赵之元弹劾父亲甄远道的奏疏。

她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臣妾不敢干政。”她将折子推了回去。

“这是家事,朕许你看。”皇帝的语气不容置喙。

甄嬛只得重新拿起折子,一字一句看得分明,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赵之元弹劾你父亲不敬功臣,违背圣意。”皇帝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吹着浮沫,“你怎么看?”

这一问,看似平淡,实则暗藏杀机。

甄嬛将折子轻轻放回案上,抬起头,迎上皇帝深邃的目光。

“回皇上,赵之元所谓的‘不敬功臣’,不过是指臣妾的父亲,没有像旁人一般,跪迎年大将军回朝。”她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一丝慌乱。

皇帝放下茶盏,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哦?人人都以为朕宠信年羹尧,便要对他毕恭毕敬,才算顺承圣意。你父亲倒是个例外。”

“皇上看中年大将军,是因他为国开疆拓土,屡立战功。可君臣之礼,纲常伦理,乃国之根本。”甄嬛不卑不亢,“官员跪迎,上可对君王,下可对亲王,断无跪迎人臣之理。父亲守的是国法,而非不敬功臣。”

皇帝的眼神沉了沉:“这么说,你也觉得朕太过宠幸年羹尧了?”

这话问得比刚才还要凶险,甄嬛心头一紧,垂下眼帘,思索片刻后,柔声开口:“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皇上隆恩浩荡,年大将军更该感念圣恩,谦恭自持,而非居功自傲,藐视百官。更何况……”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赵之元身为工部通政使,主管的是河道工程,为何对朝堂礼仪如此上心?放着工部的差事不管,反而处处为年大将军歌功颂德,这背后的心思,倒更值得人推敲。”

一句话,直接将火从甄家引到了赵之元和年羹尧的身上。

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重新拿起那份折子,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样,细细摩挲着。

“你说的不错,”他缓缓开口,“这折子,是大有深意啊。”

他看着甄嬛,目光里多了些什么。不再仅仅是看着一个宠妃,更像是在审视一件趁手的兵器。

甄嬛心中微松,她知道,这一关,自己算是过了。

但也仅仅是过了第一关。年家的势力,已成皇帝心头大患,而她甄嬛,从今天起,便正式成了皇帝用来平衡前朝后宫的一枚棋子。

翊坤宫里,曹琴默捏着一张字条,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娘娘,周宁海那边递了消息。”曹琴默压低了声音,“今儿早朝,甄嬛的父亲甄远道,被贬为从五品督察院御史了。”

华妃正用小银勺搅着燕窝,闻言,动作停在半空,嘴角噙着一丝快意。

“甄嬛在新人里头那般张扬,仗着的是什么?不就是她那个爹么。”她将银勺往碗里一搁,发出清脆的响声。“如今她爹都自身难保了,我看她还拿什么在本宫面前挺直腰杆。”

“赵之元这人,倒是机灵。”华妃站起身,踱到窗边,“本宫与哥哥不过是闲谈时稍稍提了一句,他便立刻上书弹劾,可见朝中还是有明白人的。”

曹琴默凑近了些:“娘娘,这么看来,皇上心里,那甄嬛也不过尔尔。若真是个心尖子,哪能眼睁睁看着岳家受过?”

“新人嘛,总有几天鲜亮。可算算日子,她也算不得什么新人了。”华妃拨弄着窗台上一盆兰花的叶子,眼神轻蔑。“听说这些天,皇上只去碎玉轩坐了坐,连夜都未曾留宿。”

曹琴默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幸灾乐祸:“可不是么,这道菜啊,怕是已经凉透了。娘娘您圣眷深厚,岂是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比的?”

华妃转过身,唇角一扬:“什么时候把这道菜彻底撤下去,那得本宫说了算。”

话音刚落,周宁海又从外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娘娘,娘娘!奴才又打听到一桩事!”

“慌什么,说。”

“今儿午后,皇上单独召了莞贵人去养心殿,待了足足一个时辰!奴才听苏总管底下的人说,皇上……还让莞贵人看了弹劾她父亲的那份折子。”

华妃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皇上让她看了?”

“是。莞贵人出来的时候,神色如常,瞧不出什么来。”周宁海垂着头,不敢看华妃的脸色。

曹琴默也觉出不对:“娘娘,皇上这……莫不是心疼了,想去安慰安慰?”

华妃沉默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安慰?皇上若真要安慰,直接驳回折子便是,何必多此一举,让她去看?”

她重新坐下,手指在紫檀木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

延禧宫内,安陵容坐在铜镜前,宝鹃手里捧着绿头牌,喜气洋洋。

“小主,皇上今夜翻了您的牌子!奴婢这就去把您最爱的那套粉色宫装取来。”

安陵容手中的眉笔微微一顿。

自打投靠了孙妙青,她的日子确实顺遂了许多,连皇上的恩宠都多了起来。

“小主先别忙着高兴。”宝鹊从外头快步走进来,压低了声音,“奴婢刚打碎玉轩那边过来,莞贵人这会儿正闭门谢客呢。听说她父亲被贬官的事传开了,宫里头都在看她笑话。”

安陵容放下眉笔:“她人怎么样?”

“瞧着倒还算镇定,就是说身子不爽,谁也不见。”宝鹊撇了撇嘴,“小主您说,这莞贵人先前多风光啊,这才多久……”

话没说完,殿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哟,这不是和贵人妹妹么?听说今夜要侍寝,这是在精心打扮呢?”

安陵容眉头一蹙,从镜子里看到富察贵人挺着肚子,由宫女扶着走了进来,脸上那笑,怎么看怎么扎眼。

“富察姐姐有事?”安陵容站起身,神色淡淡的。

富察贵人走进殿内,目光在安陵容身上来回扫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看看妹妹。这宫里风云变幻的,莞贵人那样的宠妃说倒就倒,咱们这些位分低的,可不得相互照应着点儿。”

她故意停了停,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不过话说回来,这怀着龙裔的人是我,皇上倒总往妹妹这儿跑。妹妹这固宠的本事,可真是叫人佩服。”

宝鹃听着这酸话,气得就要开口:“富察贵人,我们小主……”

“宝鹃。”安陵容轻声喝止,转而看向富察贵人,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浅笑,“姐姐怀着身孕,是宫里顶顶金贵的人,本该安心养胎,何苦为这些小事费神?至于皇上的恩宠,那是天恩,咱们做臣妾的,哪敢妄议?”

富察贵人脸上一僵,她本想来看安陵容的慌乱,或是借机奚落几句,没想到对方滴水不漏,反倒衬得自己小家子气。

“妹妹说的是。”她勉强撑着笑,“姐姐也是关心则乱,怕有人趁着莞贵人失势,就想踩着别人往上爬。”

安陵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多谢姐姐关心。不过我素来安分,想来也碍不着谁的路。倒是姐姐,身子要紧,还是少在宫里头走动为好,免得冲撞了什么,动了胎气。”

富察贵人被这话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再也待不下去,讪讪地告辞了。

等她走远,宝鹊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小主,您刚才那几句话可真解气!她仗着有孕就想在宫里横着走,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

“她不过是想踩着莞贵人的倒霉,来显摆自己的得意罢了。”安陵容重新坐回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却有些飘忽。

甄嬛失势,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皇上的目光,会更多地分给她们这些人。

“去备水吧,我要沐浴。”安陵容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皇上召见,不能怠慢了。”

景仁宫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只有角落里摆着的青柚和佛手柑,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清冷果香。

皇帝踏入殿内时,皇后正临窗坐着,手里拿着一卷佛经,神态安然。

“开春了,身子可好些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皇后放下佛经,起身行礼,脸上挂着那副恰到好处的、母仪天下的微笑。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好多了。”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如今有华妃妹妹帮衬着,臣妾着实清闲了不少。”

皇帝在主位坐下,端起宫女奉上的茶,并未喝。

“你前阵子头风发作,才将六宫之事暂委于她。”

“是啊。”皇后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可臣妾这头还没发话,六宫上下的人,却已是落叶知秋,事事都往翊坤宫报了。华妃妹妹年轻,做事是雷厉风行。”

这话听着是夸赞,可每个字都透着被架空的酸楚。

皇帝当然听得出来。

他放下茶盏,看着皇后那张永远端庄得体的脸,心中那股因年羹尧而起的火气,又翻涌了上来。

“华妃协理六宫也不是头一回了,算是熟能生巧。”他刻意说得轻描淡写,“时疫之事她处置得当,也算有功。如今瞧着也谨慎了许多,恢复她协理六宫之权,也未尝不可。”

这话一出,殿内安静了一瞬。

皇后脸上的笑意不变,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皇上做主就是了。”

她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悲悯:“倒是有件事,臣妾想为莞贵人求句情。”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皇帝的指尖在桌上轻点,“她父亲有错,朕已责罚。此事与她无干。”

“皇上您是公私分明,可这六宫悠悠之口,最是难堵。”皇后柔声劝道,“莞贵人先前圣眷正浓,如今她父亲的事,不知让她成了多少人的笑柄。皇上若是有心,不如今夜就去瞧瞧她,也算是给六宫上下一个态度。”

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你前几日才和朕说,和贵人思念朕么?朕今夜已经翻了她的牌子。”

“皇上日理万机,六宫嫔妃哪个不思念皇上?”皇后笑得愈发温婉,“只是,和贵人与莞贵人素来交好,情同姐妹。想来为了安抚莞贵人,她定是会体谅皇上的。”

她轻轻巧巧几句话,就把安陵容的体面和委屈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皇帝看着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这位皇后,永远都是这么识大体,永远都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也好。

他正愁如何敲打年家,如何让甄嬛这把刀,变得更锋利一些。

“罢了,”皇帝站起身,“朕也不希望她因父家的事,就此郁郁寡欢。”

他看向殿外,声音陡然转冷。

“苏培盛。”

守在殿外的苏培盛一个激灵,连忙小跑着进来:“奴才在。”

“传旨,不必去延禧宫了。”

皇帝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吩咐道。

“召莞贵人,入养心殿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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