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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宁海的肩背肌肉瞬间绷紧,杀意凝成实质。

就在华妃抬头的刹那,假山另一侧的小径上,传来了甄嬛的声音,带着寻人不见的嗔怪。

“淳儿,你跑这儿来了,可叫我好找。”

甄嬛扶着佩儿的手,姗姗来迟。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了从假山后走出的华妃,脸上的笑意霎时凝固。

周遭的虫鸣与风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切都沉寂下来。

华妃的目光越过甄嬛,像两根冰锥,钉在她身后那个摇摇欲坠的纤弱身影上。

淳常在的脸,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

假山石的阴影里,一抹鹅黄色的衣角无声掠过,趁着这死寂的对峙,迅速没入层层叠叠的花木深处。

曹贵人拉着袖音,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她嘴角那丝笑意,在树影间若隐若现,意味深长。

这出好戏,才刚刚开锣。

“臣妾给华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甄嬛的脑中飞速盘算,身体已本能地屈膝福身。

她微侧过身,用自己已渐笨重的身躯,将身后的淳常在牢牢护住。

这个动作,像是一根针,刺醒了吓傻的淳常在。她赶紧跟着行礼,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华妃眼皮都未曾撩一下,仿佛行礼的甄嬛只是空气。

她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鞋底的流苏摇晃着,每一下,都踩在人的心跳上。

她径直踱到淳常在面前。

那点缀着红宝石的鲜红护甲,在日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几乎要碰到淳常在的额头。

“淳常在,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华妃的声音懒洋洋的,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可每个字都透着能把人冻僵的寒气。

“我……我来找……找风筝……”淳常在哆哆嗦嗦地回话,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甄嬛心头一紧,立刻抢着开口:

“回娘娘,是臣妾的不是。淳妹妹年纪小,一时贪玩,弄断了风筝线,心里着急,这才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扰了娘娘清净,还请娘娘恕罪。”

她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只盼着能把这事揭过去。

“哦?”

华妃终于舍得将目光分给甄嬛一瞬,随即又落回淳常在身上。

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园子里格外刺耳。

“本宫没问你。”

五个字,轻飘飘的,却让甄嬛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华妃伸出那只戴着长长护甲的手,轻轻挑起淳常在的下巴,逼着她抬头。

“找风筝?”

她端详着淳常在毫无血色的脸,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意儿。

“这御花园这么大,风筝哪儿不能落,怎么偏偏就落到本宫这儿了?”

她顿了顿,凑得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在淳常在的耳廓上,用一种耳语般的音量说:

“是风筝自己长了腿,还是……你长了耳朵啊?”

淳常在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双天真的杏眼里,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甄嬛看不清华妃的口型,却能看到淳常在瞬间煞白的脸。

她明白了,完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淳常在忽然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她抬起头,迎上华妃审视的目光,脸上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回娘娘的话,我也不知道呀。”

她指了指挂在假山上的粉色燕子,声音带着一丝天真的委屈。

“它断了线,就自己飘过来了。许是……许是娘娘凤仪万千,贵气逼人,连这没灵性的风筝,都想飞过来沾沾您的仙气儿呢!”

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带着小女孩特有的娇憨,仿佛真是这么想的。

华妃挑起淳常在下巴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眯起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却又强装镇定的小脸。

是真天真,还是假糊涂?

华妃的手指在淳常在下巴上停留了片刻,那修长的护甲轻轻划过她娇嫩的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沾仙气儿?”

华妃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倒是会说话。”

她转身朝甄嬛走去,每一步都踩得极慢,裙摆在青石板上拖出轻微的摩擦声。

“莞嫔,你这妹妹,倒比你有趣多了。”

甄嬛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膛,面上却强撑着笑意:

“华妃娘娘谬赞了,淳妹妹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若有冒犯,还请娘娘海涵。”

“海涵?”

华妃在她面前停下,目光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扫过。

“你倒是会替人求情。不过本宫今日心情好,就不跟小孩子计较了。”

她挥了挥手,语气淡漠:

“都散了吧,别在这儿碍本宫的眼。”

甄嬛如蒙大赦,连忙拉着淳常在告退。

直到走出老远,淳常在的腿还在发软,几乎是甄嬛半拖着她走。

“莞姐姐,我刚才…”

“嘘。”

甄嬛制止了她,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无人跟踪,这才压低声音:“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淳常在脸色惨白,声音发着颤:“华妃娘娘说…说要除了你爹…”

甄嬛只觉一股冷意从脊背窜上头顶。

她早就知道华妃恨她,却没想到竟恨到这种地步,要对她的家人下手。

“淳儿,这话你还跟谁说过?”

“没…没有,我吓坏了,哪敢跟别人说。”

甄嬛稍稍定神,拉着她的手,那只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件事,你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知道吗?这是要命的话!”

淳常在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甄嬛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今日算是见识了这后宫真正的颜色。

***

景仁宫内。

皇后正拿着朱笔,一丝不苟地批阅着各宫的月例账册,殿内只有瓜果清甜的香气,不见一丝烟火气。

剪秋从侧殿快步走入,附耳低语了几句。

皇后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又落回账册上,淡淡开口:“让她从后门进来。”

不多时,淳常在被引了进来。

她一张小脸煞白,发髻也有些散乱,见了皇后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了几步,带着哭腔:“皇后娘娘……”

“起来回话。”

皇后放下朱笔,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瞧你这慌张的样子,成何体统。”

淳常在被那平静的语气一慑,哭声顿时憋了回去,只敢抽抽搭搭地站起身,连头都不敢抬。

“说吧,什么事值得你这般失态,连本宫的后门都敢闯。”

淳常在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今日在御花园假山后听到的那句要命的话,连同自己如何用“沾仙气儿”蒙混过关的细节,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说完,她又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殿内一片死寂。

唯有皇后指尖的景泰蓝护甲,在紫檀扶手上不疾不徐地轻叩着。

“叩,叩,叩。”

那声音,成了殿中唯一的回响,也成了悬在淳常在心头的一把刀。

许久,那声音停了。

“华妃要动甄远道……”皇后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几个字。

“你确定听清楚了?”

“臣妾不敢有半句虚言!”淳常在磕头如捣蒜,“华妃娘娘就是这么说的,要除了莞嫔的爹!”

皇后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那句‘沾仙气儿’,是莞嫔教你的?”

淳常在猛地一愣,连忙摇头:

“不,不是……是臣妾情急之下胡说的……”

“哦?”

皇后尾音微扬,竟是生出了几分兴味。

“临危不乱,胡说得倒也算巧妙。看来,你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天真。”

淳常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这话是夸是贬。

“这件事,你还跟谁说了?”皇后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淡。

“还……还有莞姐姐……”淳常在的声音细若蚊吟,“莞姐姐让臣妾,把这话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

“很好。”

皇后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天色。

金色的夕阳余晖,给她绣着金凤的袍角镀上了一层冷光。

“莞嫔想瞒着本宫,自己去扛。”

“她倒是对你这个妹妹推心置腹。”

皇后转过身,视线落在抖成一团的淳常在身上。

她唇角向上弯起,那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像一朵开在冰面上的花,精致,且没有温度。

“可你,为什么还要来告诉本宫?”

这一声很轻,却让淳常在的骨头缝里都渗出寒意。

淳常在死死咬着下唇,渗出的血腥味给了她一丝孤勇,她猛地抬头。

“臣妾……臣妾害怕!”

“臣妾知道,这宫里能与华妃娘娘分庭抗礼的,唯有皇后娘娘您。”

“臣妾不想死,也不想莞姐姐出事……臣妾只是想活着!”

“算你还有几分小聪明。”皇后点了点头,那神情仿佛在评价一件还算趁手的器物。

她目光微转,朝肃立一旁的剪秋示意。

那眼神,剪秋瞬间便懂了。

“去查,今日御花园所有当值的宫人,本宫要知道,假山左近,除了她们二人,是否还有第三双耳朵。”

“是。”剪秋福了福身,正要悄然退下。

“等等。”皇后叫住了她。

皇后的声音压得极低,字句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剪秋的耳朵里。

“再派两个最得力的,给本宫盯死翊坤宫。”

“华妃不是想动甄远道吗?”

“本宫倒要看看,年羹尧在前朝给她挣的那点脸面,够不够她在后宫如此无法无天。”

***

***

养心殿。

皇帝刚刚搁下最后一份批阅完的奏折,指节捏了捏眉心。

偏殿飘来的晚膳香气,未能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分毫。

苏培盛的脚步声碎而急,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皇上,曹贵人宫里的袖音,在外求见。”

皇帝执着朱笔的手,悬在了半空。

“她来做什么?”

“回皇上,是悄悄来的。”

苏培盛躬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

“只说有万分要紧的事,必须亲口回禀。”

皇帝将朱笔轻轻放回笔架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他修长的手指在御案上点了点,一下,又一下。

殿内落针可闻。

良久。

“传。”

袖音进殿,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行至殿中便跪下,流程熟稔得像是刻在骨子里。

“奴婢袖音,请皇上圣安。”

“起来回话。”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目光却沉沉地压在她的身上。

“何事禀报?”

袖音站起身,始终垂着头,用一种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将今日御花园假山后发生的一切,精准地复述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殿中死寂的湖面。

她说完,殿内便再无声息。

皇帝没有说话。

他负手起身,在空旷的大殿内缓步踱着。

龙靴踩在金砖上,几乎听不见声音。

可他每走一步,都让一旁的苏培盛觉得自己的心跳被那无形的脚步踩得更沉一分。

华妃的跋扈,后宫干政的野心,他比谁都清楚。

可将手伸向朝廷重臣,这是在动摇国本。

这是在挖他的根基。

“皇上,奴婢还有一事。”袖音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

“讲。”

“今日淳常在亦在场,她……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

皇帝的脚步,停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殿内的光线似乎都暗了半分。

“你的意思是?”

“奴婢只是担忧,以华妃娘娘的性子,怕是容不下一个可能听了不该听之言的人。”

“淳常在年纪小,怕是……”

她没有把话说完。

那未尽之言,像一根毒针,精准地递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当然明白。

若淳常在真听到了什么,华妃为了灭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朕,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苏培盛的后心沁出一层冷汗。

天子之怒,从不显于辞色。

“你退下吧。”

“是。”

袖音再次叩首,悄然退出了大殿。

***

翊坤宫。

名贵的香料在殿内无声焚着,暖香醉人。

华妃正对着光可鉴人的铜镜,由着颂芝为她簪上一支赤金衔珠的步摇。

“娘娘,今日那个淳常在……”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本宫晓得。”

华妃打断了她,抬手抚过自己鬓角的碎发,镜中的她,依旧是这后宫最明艳的颜色。

颂芝拿着象牙梳的手,在半空停了一瞬。

华妃从镜中捕捉到她的迟疑,眼神一冷。

“怎么,你觉得她听见了?”

“奴婢不敢妄议,只是……只是觉得她那句‘沾仙气儿’,回得太快了些,不像她那脑子能想出来的。”

“呵。”

华妃转过身,一把夺过颂芝手里的象牙梳,发出一声嗤笑。

“就算她听见了,又能如何?”

她走到窗边,看着自己院中那些名贵的花草。

“一个小小的常在,人微言轻,她的话扔在地上,都未必有人肯弯腰去捡。”

华妃顿了顿,用梳齿的尖端,一下下地刮着自己娇嫩的掌心,那力道让皮肤泛起一道道白痕。

她的眼神里,是淬过火的狠戾。

“再者,本宫若真想让她永远闭上嘴……”

“难道还缺溺死她的池塘不成?”

***

景仁宫请安之后,孙妙青便带着六皇子和安陵容,往御花园去了。

每日带着孩子晒晒日头,看看远处的绿树红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亭子里,安陵容陪着孙妙青说话,眼风却总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

乳母春喜正抱着六皇子在草地上撒欢。

五个多月的小家伙养得玉雪可爱,胳膊腿儿壮实得像白藕节,被日光晒得脸蛋红扑扑的。

风吹过,他便咯咯地笑,嗓音清亮,能传出很远。

安陵容看着那团小小的、鲜活的生命,眼底的羡慕几乎藏不住,又很快化为一抹难以察觉的黯然。

“慧嫔娘娘金安。”

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不轻不重,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孙妙青回眸。

曹贵人抱着温宜公主,身后跟着袖音,已在亭外站定。

她今日换了身淡青色的常服,依旧清瘦,但那双总是笼着愁云的眸子里,竟透出几分孤注一掷的清亮。

怀中的温宜公主,脸上也有了些血色,不像往日那般病弱得让人揪心。

“曹贵人来了,快坐。”孙妙青含笑起身。

安陵容也跟着站起,与曹贵人互相见礼,而后便安静坐回原处,垂眸捏着帕子,不再言语。

“今日温宜气色真好,看着就让人心里敞亮。”孙妙青的话并非客套。

曹贵人在她身侧坐下,轻柔地拍着温宜的背。

“昨夜总算睡了个安稳觉,晨起也多用了半碗奶。”

她说着,目光胶着在不远处的六皇子身上,那眼神里的渴望几乎要满溢出来。

“娘娘的六阿哥,当真是养得好,瞧那身子骨,多结实。”

孙妙青轻笑摇头:“孩子家,能吃能睡,自然就壮实。倒是你,瞧着又清减了,可是为温宜的身子熬坏了?”

曹贵人发出一声苦笑,抚摸女儿细弱的手腕。

“哪个做额娘的能不操心。温宜打娘胎里就弱,太医只说是先天不足,得细细地养。”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为人母的脆弱。

“我就怕……怕她这样,将来在这宫里,站不住脚。”

这话太实,实到无法安慰。

这宫里,连猫狗都分三六九等,何况是皇嗣。

“太医如何说?”

“只说多见见光,多出来走动,又开了些健脾的方子。”

曹贵人将温宜抱正,让她面朝外。

“我想着,既然要多走动,不如常来寻娘娘说说话,也让温宜多瞧瞧六阿哥,沾沾弟弟的福气。”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

孙妙青不动声色,曹贵人这块敲门砖,递过来了。

她点点头,笑道:“这敢情好,孩子们一处玩,也热闹。”

话音刚落,春喜抱着六皇子走了回来。

小家伙手里还攥着几根青草,见了生人也不怕,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温宜。

“六阿哥,这是温宜姐姐。”春喜笑着教他。

六皇子“咿咿呀呀”地叫着,把手里的草递到温宜面前。

温宜怯生生地看他一眼,犹豫片刻,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那几根草叶。

“瞧,温宜也喜欢六阿哥呢。”曹贵人脸上终于有了真实的笑意。

孙妙青心中却是一动。

温宜比六皇子大了近一岁,身量竟不相上下,瘦弱得可怜。

“曹妹妹,平日里都给温宜用些什么?”

“寻常的米糊,偶尔加个蛋羹。”曹贵人有些局促,“我也不大懂,都是听乳母的。”

孙妙青略一思忖,开口道:“我听太医讲,孩子脾胃弱,光吃米糊不成。我让春喜教你,将鱼肉剔净刺,或用青菜叶子,都碾成细泥,混在米糊里喂。她伺候六阿哥这几个月,倒摸索出些门道。”

这已是极精细的养法了。

曹贵人眼眸骤然一亮,立刻就要起身行礼:“那可太好了,多谢娘娘指点!”

“坐下,说这些就外道了。”

孙妙青扶住她,对春喜吩咐:“听见了?回头仔细同曹贵人说说。”

春喜抱着六皇子应下:“曹贵人客气,奴婢省得。”

孙妙青看着曹贵人眼里的光,心下了然。

这个女人,在华妃面前是鹌鹑,可为了女儿,她能变成鹰。

“对了,六阿哥夜里睡得可安稳?”曹贵人又问,显然是抓住了机会,想多讨些经。

“刚开始也闹,后来春喜说,孩子夜里哭,不是饿了就是尿了,再不然就是心里不踏实。”

“我都试过,不是这些缘故。”曹贵人一脸愁容。

春喜在旁插话:“那多半是公主胆小,想要娘娘时时陪着。”

说着,她怕冷落了自家主子,便轻轻拍着六皇子,张口就来了一段自己编的顺口溜:

“小胖墩,坐门口,闻着味儿要吃肉。吃几块?吃三块。多一块?哎呀,肉臭!”

六皇子听不懂词,却熟悉那调子,被逗得咯咯直乐,小手舞得像风车。

一旁的温宜也被吸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嘴微张,竟也想跟着笑。

“你瞧,温宜也喜欢。”孙妙青鼓励道,“回去试试,兴许就不闹了。”

曹贵人郑重地点头,将这些法子一一记下。

又坐了片刻,眼见日头偏西,两人才各自抱着孩子准备回宫。

行至岔路口,曹贵人抱着温宜,对孙妙青深深福了一礼。

“今日多谢娘娘,改日臣妾再带温宜来请安。”

孙妙青看着她抱着孩子远去的背影,眼底的温和笑意渐渐褪去,沉淀下一片清冷的审视。

一旁的安陵容轻声开口:“姐姐,这曹贵人……”

“她不是来问怎么养孩子的。”

孙妙青打断她,声音压得很低。

“她是来问路的。”

安陵容一怔。

“聪明的鸟儿,在树倒之前,总要先找好新的枝头。”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母亲,为了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孙妙青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后宫的风,终于要吹起来了。

而曹贵人这把磨快了的刀,究竟想先捅向谁,其实答案早已写好。

她要捅的,是那个能让她和女儿活下去的机会。

而自己,恰好可以给她这个机会。

“莞嫔娘娘金安。”

甄嬛的脚步停了下来,视线落在曹贵人身上。

她今日换了身素净衣衫,抱着温宜公主,那份清瘦里竟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曹姐姐快起来,何须这样多礼。”

甄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脸上也挂着笑,可那笑意如浮在水面的油花,始终渗不进眼底。

“竟能在此处遇见娘娘。”曹贵人顺势起身,将怀里的温宜又抱紧了几分。

“坐吧。”甄嬛在石凳上安然坐下,慢条斯理地抚平裙摆的褶皱。

“你我之间,不必总称呼位分,生分。”

曹贵人依言坐下,却谨慎地隔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垂着眼帘。

“妹妹如今身子金贵,出入皆是前呼后拥,今日怎放心独自一人?”

这话听似关心,实则是一根探人深浅的细针。

甄嬛抚上自己微隆的小腹,嘴角的弧度丝毫未变。

“姐姐说笑了。”

“有姐姐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若我真有个什么闪失,姐姐定会护着我,总不能让什么腌臢事,污了姐姐的眼,是不是?”

她话锋轻轻一转,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何况,此地山清水秀,想来……总不至于有人会从背后推我一把。”

曹贵人脸上的笑意,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妹妹真会说笑,谁敢动妹妹一根手指头呢?”她干涩地回道。

甄嬛好似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目光柔和地转向她怀中的孩子。

“温宜公主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提及女儿,曹贵人眼底终于漫上些许真实的暖意:“劳妹妹挂心,只是偶尔还有些咳嗽,不碍事的。”

“是啊。”甄嬛发出一声轻叹,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曹贵人心上。

“只要别再遇上那起子拿木薯粉当藕粉的糊涂事,公主千金之躯,自然康健无虞。”

“木薯粉”三个字,让曹贵人抱着温宜的手臂骤然收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皇上……不是已经处置了那犯错的宫人小唐了么?想来不会再有此事了。”

“但愿如此。”甄嬛的目光飘向远方,悠悠然道,“我也即将为人母,才更能体会姐姐的心情。姐姐抚育公主万般不易,听闻当年生产时,更是凶险万分。”

这句话,精准地触动了曹贵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她的眼眶蓦地红了,声音里带上无法抑制的哽咽。

“是啊,为人母,时时事事都要为她操碎了心。她但凡有半点不适,我这心就像被刀子反复地剜,恨不能替她受了所有苦楚。”

甄嬛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的情绪稍稍平复,才不紧不慢地再度开口。

“曹姐姐是顶顶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护着公主周全。”

“不过,妹妹倒想多句嘴。”

她身子微微前倾,语调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份量。

“得大树庇佑自然是好事,可也得看那是什么树。若是靠上了一棵内里早已被蛀空的老树,只怕非但遮不了风雨,树倒之时,还会被压得粉身碎骨。”

曹贵人的脊背瞬间僵直,猛地抬眼看她。

甄嬛却已移开视线,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寻常感慨。

“姐姐愚钝,妹妹这话……我听不大懂。”曹贵人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姐姐听不懂,那妹妹就更不懂了。”甄嬛笑了,端起茶盏,用杯盖一下下撇着浮叶。

“妹妹只懂得一件事。”

“当日华妃搜查闲月阁,若不是有人在背后稍稍推了一把,只怕没那么容易收场。”

“那份‘情’,妹妹记在心里。”

她放下茶盏,杯底与石桌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妹妹还懂得另一件事。”

“为虎作伥者,当猎物稀少时,自己便成了猎物。”

“姐姐冰雪聪明,自然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更懂得一个母亲,该为孩子选择哪条路,才能活下去。”

……

回到自己宫里,遣退了旁人,殿门一关,袖音的声音就带上了压抑不住的颤抖。

“小主,您今天可真是……真是吓死奴婢了!”

曹贵人正逗弄着摇篮里的温宜,听了这话,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好玩么?”

“小主今日心情很好?”袖音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惊惧和不解。

“能让两只老虎都以为我站在她们那边,自然是件不错的事。”曹贵人将一根手指伸给温宜,任由女儿的小手紧紧攥住。

袖音快急哭了。

“可是小主,当日在御花园,您为何要惊动华妃娘娘?咱们若是悄悄拦下淳常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若拦下她,她那张藏不住话的嘴,迟早会在莞嫔面前说漏,届时我便里外不是人。”曹贵人收回手,声音里透出一种冰冷的清醒。

“与其做那等蠢事,不如做得干净些。”

“只能算她淳常在自己倒霉,谁让她长了不该有的耳朵。”

“可您……您这等于是帮了华妃娘娘啊!”

“帮?”曹贵人站起身,踱步到窗边,冷笑一声,“华妃是春风得意,可莞嫔腹中的,是皇上心心念念的皇子。”

“我今日扔出的那颗石子,不是帮华妃,是卖给莞嫔一份天大的人情。”

“淳常在是她的人,如今因华妃而陷入死局,莞嫔必然寝食难安。这个时候,我再去听她的‘良禽择木’,她才会真正听进去,才会真正视我为可以拉拢之人,日后她若得势,才能容得下我和温宜。”

袖音听得目瞪口呆,仍是忧心忡忡。

“可莞嫔那般精明,她难道不会疑心您?”

“她信不信,不重要。”

曹贵人转过身,看着袖音,那双总是含着愁苦的眸子里,此刻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透彻。

“重要的是,她没有证据。”

“两只老虎斗得你死我活,我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小兽,不想被踩死,就得学会让她们的血,为我们铺路。”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摇篮里的温宜身上,那份冰冷的清醒瞬间化为一片极致的柔软。

“为了温宜,别说只是扔一颗石子。”

“就是让我变成比老虎更凶狠的野兽,我也心甘情愿。”

***

翊坤宫内,名贵的欢宜香无声焚着,暖香醉人。

华妃一身石榴红的宫装,衬得人比花娇。听见殿外太监尖细的通传声,她亲自迎到门前,那份迫不及待的欣喜,连眼角眉梢都藏不住。

“皇上万福。”她盈盈一福,声音里带着蜜。

皇帝快步上前扶住她,顺势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往里走去,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朕看完手头的折子才过来,世兰等急了吧?”

华妃顺势靠在他臂弯里,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殿内暖香袭人,她的声音更是又软又媚:“只要皇上的心在这儿,什么时候来都不晚。臣妾等的,又不是时辰,是皇上这个人。”

“就你嘴甜。”皇帝捏了捏她的手心,在她惯坐的软榻上坐下,眉宇间那点疲惫似乎也散了,“所以朕再晚,也得过来瞧瞧你。”

华妃亲自为他奉上新沏的参茶,纤纤玉指抚过他眉心的褶皱:“又看了一天的折子,累了吧?臣妾瞧着都心疼。”

“不累。”皇帝拉着她坐到身侧,眼底是掩不住的笑意,“有件大喜事,朕第一个就想来告诉你。”

华妃心头一跳,面上却故作好奇:“什么喜事,值得皇上这般高兴?”

“西南的战事,你哥哥和你侄儿,为朕立下大功了。”皇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志得意满,“朕已经拟旨,加赏你哥哥一等功,世袭罔替。你父亲年遐龄本就是一等公,朕再额外加太傅衔。至于你哥哥从前的一等男爵位,就由他的次子年富继承。再给你母亲,封个正二品诰命夫人。世兰,你可欢喜?”

这一连串的封赏,像一挂最响亮的鞭炮,在华妃心头炸开。她眼中的光彩,比殿内的明珠更盛,脸上是真真切切的荣光。

她就知道,她年家,永远是皇上最锋利的剑,最坚实的臂膀!

“臣妾……臣妾替哥哥和父亲,谢皇上隆恩!”她声音都有些抖,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下她的激动,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语气随意得像是提起一道无关紧要的菜色。

“说起来,莞嫔的父亲甄远道,也该动一动了。”

一句话,让殿内方才还热烈融融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华妃脸上的笑意,像是被寒风吹过,僵在了嘴角。她端着茶盏的手,指节收紧。

“甄远道?他不是才因大不敬,被皇上罚了俸禄么?”

“罚也罚了,气也出了。”皇帝呷了口茶,目光落在碧绿的茶汤上,并未看她,“朕想着,还是让他在都察院,升为佥都御史,你看如何?”

“砰”的一声。

华妃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烫得她手背一红,她却浑然不觉。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前脚刚赏了我年家,后脚就要抬举甄家来打我的脸吗?这叫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是给了我年家一个天大的甜枣,再反手给我一巴掌!传出去,朝臣们怎么看皇上,又怎么看我年世兰?”

皇帝见她动了真气,非但不恼,反而将她一把揽进怀里,柔声哄着,像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猫儿。

“朕就知道你会委屈。可莞嫔如今怀着龙胎,身子重,天天为了她父亲的事在朕面前垂泪,朕看着也心烦。朕这不是在问你的意思么?你若实在不喜欢,朕就不升了,大不了再听她念叨几个月。”

他这句“问你的意思”,像一剂灵药,瞬间浇熄了华妃心里的邪火。

皇上心里还是有她的,最看重的还是她的感受。

她靠在皇帝坚实的胸前,拿捏出最委屈的腔调:“皇上的旨意,臣妾怎敢违拗。只是这心里……堵得慌,好像吞了块石头。”

“好了好了,”皇帝轻抚她的后背,声音里满是宠溺,“朕听你的,可好?朕也是想着,让她高兴了,不再拿这事来烦朕,朕也能清净些,多些功夫来陪陪你。”

华妃被他哄得心头舒畅,这才转嗔为喜,脸上重新有了笑模样:“只要皇上不烦心,臣妾就高兴。一个区区佥都御史,随皇上处置吧。”

“难得你这么懂事。”皇帝满意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赞许,“你的妃位也有些年头了。朕已经想好了,等过了端午,就晋封你位份,给你好好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

华妃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贵妃?还是皇贵妃?

“皇上……”

“你不必推辞,这是你应得的。”

巨大的狂喜冲散了方才所有的不快,华妃眼圈一红,紧紧抱住皇帝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

“臣妾只求能够时时刻刻陪着皇上,不在乎什么位分富贵。”

她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莞嫔算什么东西?她爹官复原职又如何?自己马上就是贵妃了!这后宫里,除了皇后,便属她最大!到时候,谁还敢跟她争?

至于那个甄远道……

她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升官?好啊,让他升。

来日方长,等她成了贵妃,有的是机会,让他和他那个狐媚的女儿知道,什么叫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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