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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正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绣着婴儿的红绫肚兜。

上面一对小小的麒麟已经初具雏形,活灵活现。

“小主,歇会儿吧,仔细伤了眼睛。”宝鹃心疼地劝道。

“快了,绣完这对麒麟就好。”

安陵容头也不抬,指尖在绸缎上翻飞如蝶。

宝鹃忍不住笑了:“小主急什么?惠贵人才一个多月的身孕,离穿上您这肚兜,还得八个多月呢。”

“等眉姐姐见了喜欢,我再给她多绣几个样式。”

安陵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

“你不知道,小孩子家家的,身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不多备几件怎么够穿。”

宝鹃打趣道:“瞧小主说的,跟自己生养过似的。”

安陵容的针尖,微微一顿。

“在家时,常见母亲给姨娘生的那些弟妹绣东西,看多了,多少知道些。”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宝鹃自知失言,连忙跪下:“奴婢多嘴,勾起小主伤心事,请小主责罚。”

“快起来,我罚你做什么。”安陵容将她扶起,叹了口气,“只是不知,母亲如今怎么样了。若知我进了宫,想来脸上也能多几分光彩吧。”

“那是自然!”宝鹃连忙道,“小主如今是皇上的女人了!”

“皇上的女人?”

安陵容自嘲地笑了笑,拿起剪刀剪断线头。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皇上的女人。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皇上怕是连我的脸都记不清了。”

在这深宫里,不争,不抢,乖乖待着,或许才是活得最久的法子。

话音刚落,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

宝鹊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发髻歪斜,一张脸毫无血色,像是见了鬼。

“小主!不好了!”

安陵容指尖一颤,那根绣花针狠狠扎进指腹!

一滴血珠沁出,正落在肚兜上那只麒麟的眼睛上。

红得刺目,宛如泣血。

她顾不上那钻心的疼,猛地站起身:“怎么了?慌张什么!”

“安大人……安大人出事了!”

安陵容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手里的肚兜飘然落地。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提着裙摆就往外冲。

存菊堂。

沈眉庄正和甄嬛临窗看着新送来的几盆惠兰,听见外面一阵急促到失了规矩的脚步声,不由得蹙了蹙眉。

下一刻,安陵…容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姐姐!姐姐救我!”

“这是怎么了?”沈眉庄心中一惊,连忙将她扶住,“地上凉,快起来慢慢说。”

安陵容浑身都在抖,牙齿打着颤,话都说不连贯:“姐姐……我父亲……我父亲他下狱了!”

沈眉庄脸色一沉:“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家书……家书上说,濮阳县令蒋文庆奉旨押送西北军粮,我父亲随同护送。”

“谁知半路遇上敌军流兵,军粮被劫,那蒋文庆竟临阵脱逃,还卷走了不少银两!”

安陵容死死抓着沈眉庄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皇上龙颜大怒,把蒋文庆和我父亲一并下了大狱!”

“姐姐我怕皇上一怒之下,爹爹的性命就难保了啊!”

沈眉庄扶着她坐下,递过一杯热茶,沉声问:“你先冷静。你可问清楚了,此事你父亲当真没有参与?”

“绝无可能!”安陵容急得眼泪决堤,“姐姐,你我相交,我的为人你清楚,我父亲他一生为人处世谨小慎微,只求自保,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蒋文庆同流合污!”

沈眉庄点了点头,安陵容的父亲她虽未见过,但想来也不是什么胆大包天之辈。

“你说的我信。可朝堂上的事,军粮被劫是泼天的大罪,咱们身在后宫,怕是插不上嘴。”

安陵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关键。

“家书上说,此事出在济州地界!济州!”

“那里的要案,都由济州协领审问,眉姐姐!”

安陵容“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

“姐姐!求您救救我父亲!”

沈眉庄看着她,心中一叹。

这后宫里,谁不是踩着刀尖过日子。

她将安陵容扶起,语气却无比郑重:“你让我想想办法。”

安陵容喜极而泣:“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但是,”沈眉庄话锋一转,按住她的手,目光前所未有的严肃,“此事非同小可,为求妥当,不能鲁莽行事。我要先去养心殿见一见皇上,探探他的口风。”

她看着安陵容,一字一句道:“你父亲的命,你我的前程,甚至我沈家的安危,都系于皇上此刻的态度。我们,一步都不能走错。”

养心殿外,烈日当头。

汉白玉的台阶被晒得滚烫,连空气都热得扭曲起来。

殿门的太监们一个个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仿佛连呼吸声都怕惊扰了里头的雷霆之怒。

沈眉庄由采月扶着,刚走到殿外,总管太监苏培盛便眼尖地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步子却又快又轻。

“哎哟,惠贵人!您这还怀着身孕,怎么顶着这么大的日头出来了?仔细身子。”

沈眉-庄扶着腰,微微喘了口气,目光却越过他望向那扇紧闭的殿门:“皇上在里头?”

“在是在。”

苏培盛将拂尘换了个手,巧妙地挡了半步,压低了声音。

“可张廷玉大人和隆科多大人都在,正议着军国大事呢。小主您这会儿来,怕是得多等一阵子了。”

隆科多?

沈眉庄心头猛地一跳。

连九门提督都惊动了,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百倍。

苏培盛察言观色,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还不是为了运往西北的那批粮草。半道上出了岔子,事关军情,皇上正发着天大的火呢。”

“可是与安答应的父亲有关?”沈眉庄干脆直接问道。

苏培盛眼皮一耷拉,一副“我只是个奴才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只知道皇上刚下了旨,为首的那个叫蒋文庆的,已经定了斩立决。”

斩立决!

沈眉庄的指尖瞬间冰凉,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那……其他人呢?”

“这奴才就更不知道了。”苏培盛觑着她的脸色,话锋一转,试探道,“怎么,贵人您……是为着安答应的父亲来的?”

沈眉庄没有否认:“安答应伤心,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哎哟我的贵人呐!”

苏培盛一听这话,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急得直跺脚。

“您听奴才一句劝,这事儿,您最好是袖手旁观!”

“还请公公赐教。”

“您是聪明人,该知道皇上一向不喜后宫干政!”

苏培…盛凑近了些,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更何况这回是军国大事,还是事关那位年大将军的军情大事!”

“您这一开口,不就等于明着跟华妃娘娘过不去了吗?”

沈眉庄眉头紧锁:“这不是过得去过不去的事,人命关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您只能看着!”苏培盛的语气陡然重了几分,像是在敲打她。

“您想,这事儿,无论皇上知道不知道,您一封家书递回去,沈大人碍于情面,自然会设法从轻发落。”

“可万一呢?”

“万一这封信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捅到皇上跟前,那可就不是救人,是结党了!”

“到时候,您父亲的前程还要不要了?您沈家的荣辱还要不要了?”

沈眉庄的脸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可安答应的父亲若真是冤枉的……”

“若真是冤枉的,皇上圣明,自有青天还他清白!”苏培盛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无比恳切。

“您没见方才皇上为这事儿发多大的脾气,您何苦要拿自己的圣眷和前程去冒险?”

“再说了,您如今怀着龙裔,眼瞅着就要协理六宫了,犯不着去蹚这趟浑水。”

他顿了顿,终于抛出了最致命,也是最诛心的一击。

“退一万步说,您这一开口,华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为了给年将军出气,为了打压您……”

“安答应的父亲……怕是非死不可了!”

沈眉庄浑身剧震,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是了。

她怎么忘了华妃。

她若求情,只会坐实安家与她沈家是一党。

为了打压她,为了她腹中的孩子,华妃定会借题发挥,赶尽杀绝。

到那时,非但救不了安父,连自己的家族,腹中的孩子,都可能被一同拖入深渊!

她站在原地,手脚冰凉,脑中一片混乱。

一边是安陵容哭泣的脸,一边是华妃得意的笑。

一边是朋友的性命,一边是家族的未来和腹中孩儿的安危。

这道题,她根本没得选。

过了许久,久到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化作了一尊石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多谢公公提点。”

苏培盛如释重负,连忙躬身:“嗻。外头日头毒,小主您快些回宫歇着吧。”

沈眉庄点了点头,转身。

来时步履匆匆,带着一线希望。

回去时,脚步却无比沉重,心里压着一块比这紫禁城还要沉的巨石。

这条路,走不通。

硬闯,是死路一条。

她扶着采月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条路,该怎么走回去?

这话,又该怎么对陵容说出口?

碧桐书院内,空气死寂得仿佛凝固了。

安陵容呆呆地坐着,一张小脸惨白如纸。

她的指尖用力绞着一方丝帕,几乎要将那薄薄的绸缎撕成碎片。

“哭,是这宫里最没用的东西。”

甄嬛将一盏微凉的茶推到她手边,声音不高,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满室的绝望。

“先把眼泪收回去,我们才有力气,想别的路。”

安陵容缓缓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声音细若游丝,又沙哑得厉害。

“还有什么路?”

“眉姐姐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这宫里,除了她,还有谁……还有谁能救我爹?”

“正因为眉姐姐没有开口,你父亲才多了一线生机。”

甄嬛看着她,目光清明得像淬了冰,一字一句,都在剖析着这盘血腥的棋局。

“你想,眉姐姐如今是什么身份?”

“她怀着龙裔,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她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你父亲去求情,皇上会怎么想?”

甄嬛的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

“他会想,沈家这是要将手伸进军政里去,是要借着他的恩宠,去和年羹尧分庭抗礼!”

“这顶‘结党营私’的帽子一旦扣下来,谁都别想摘干净!”

她顿了顿,语气更沉,带着一丝冰冷的锋利。

“更何况,还有一个华妃在旁边虎视眈眈。”

“她巴不得眉姐姐犯错,巴不得抓到沈家的把柄!”

“只要眉姐姐开口求了情,华妃就能名正言顺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父亲往死里整!”

“那不叫求情,那叫递刀子!”

甄嬛伸手,用力按住安陵容冰冷而颤抖的肩膀。

“所以,眉姐姐的退让,不是放弃你,而是在保你父亲的命,也是在保全我们所有人。”

“那我……我该怎么办?”

安陵容刚刚被强行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上,带着彻底的、灭顶的绝望。

“皇上今天已经下令将蒋文庆斩立决……下一个,很快就是我爹了……”

“那就去找一个人。”

甄嬛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安陵容的眼底。

“一个比华妃,更不想看到年家权倾朝野的人。”

安陵容茫然地抬起头,泪眼婆娑。

甄嬛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狠绝的、破釜沉舟的味道。

“皇——后。”

“皇后娘娘?”

安陵容像是溺水之人,猛地抓到了一根浮木,眼中瞬间爆出一丝光亮。

可那光亮,很快又被她骨子里的自卑和怯懦给浇灭了。

“她……她位份尊贵,会……会肯帮我吗?”

“她会的。”

甄嬛的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

“华妃借着她兄长的军功,在这后宫里作威作福,皇后娘娘隐忍了多久?”

“如今这桩案子,牵连的是军国大事,动摇的是前朝根基,更是皇后拿捏华妃,最好、也最锋利的一把刀。”

甄嬛凑近她,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股令人心头发颤的力量。

“你父亲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它是皇后递到皇上面前,刺向华妃和年家的一道光明正大的利器!”

“这把刀,皇后等了太久了。她,一定会用。”

景仁宫外,连宫墙的影子都透着一股能将人烤干的燥热。

剪秋一见二人,便屈膝行礼,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笑。

“给莞贵人、安答应请安。”

甄嬛扶了安陵容一把,开门见山:“剪秋姑姑,我与安答应有要事求见皇后娘娘,还请通报。”

剪秋脸上的笑意不变,语气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

“两位小主来得真不巧,娘娘出去了。”

甄嬛眉心微不可察地一动:“出去了?我记得这个时辰,娘娘该是午歇刚起。”

“是呢。”剪秋滴水不漏地应道,“可皇上在勤政殿召见,娘娘已经过去了。想来,也是为了西北粮草那桩事。”

话音刚落,安陵容便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冰凉的讥诮。

“皇后娘娘的消息真是灵通,竟算准了我和姐姐要来求她,便先一步去见皇上了。”

这话实在是大胆,连剪秋的眼皮都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甄嬛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全然没听出其中的冒犯。

她心中澄澈如镜。

皇后不是算准了她们要来。

而是算准了,这件事,一定会有人来求她。

她抢先一步去勤政殿,不是为了避而不见,而是为了抢占先机,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剪秋很快恢复如常,再次躬身,姿态恭敬。

“娘娘何时回来也说不准,若两位小主不嫌弃,不如先到偏殿用盏茶,稍等片刻。”

她顿了顿,补充道:“茶水点心都已备下了。”

茶水都备下了?

甄嬛心中了然。

看来皇后不是不见,而是要她们“等”。

等,也是一种施压,一种权术。

她拉了拉安陵容冰冷的衣袖,温声道:“那便有劳剪秋姑姑了。”

“两位小主请。”

踏入偏殿,一股凉意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许燥热。

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精致的茶点,仿佛早知会有客来。

安陵容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甄嬛却好整以暇地端起了茶碗,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这茶,怕是要等凉了才能喝到嘴里。

……

翊坤宫内,熏香袅袅,一派富贵奢靡。

华妃斜倚在榻上,任由颂芝小心翼翼地为她蔻丹色的指甲上,再添一层亮油。

“皇后去了勤政殿?”

华妃眼皮都未抬,声音懒洋洋的,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颂芝手上的动作不敢停,低眉顺眼地回话:“是,听说是为安答应的父亲,安比槐求情去了。”

“安比槐?”

华妃的动作停了,慢慢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琢磨。

“就是那个押送军粮不利,折了哥哥军中锐气的蠢货?”

“正是。”曹贵人连忙道,“娘娘的兄长年大将军在外辛苦征战,后方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也难怪皇上要动雷霆之怒。只是……皇后娘娘这一去,怕是存了卖人情的心思。”

华妃嗤笑一声,将手抽了回来,对着光细细端详着自己鲜红如血的指甲。

“她哪里是去卖人情。”

“她是去本宫心口上捅刀子。”

她坐直了身子,看向曹贵人:“那个安答应,平日里是不是总跟在莞贵人跟惠贵人屁股后头?”

“回娘娘,是。她们三人素来情同姐妹。”

“情同姐妹?”

华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满是讥讽。

“这后宫里,哪来的什么姐妹?不过是弱者依附强者,蠢货听从聪明人的把戏罢了!”

她站起身,在殿中踱步,身上的金丝鸾鸟纹宫装随着她的动作,流光溢彩,晃得人眼晕。

“今日是姐妹,明日就是仇敌!当着你的面笑,一转身就能把刀子捅进你后心!本宫见得多了!”

曹贵人不敢接话,只能垂首听着。

华妃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毒辣的日头,眼神愈发冰冷。

“你以为,皇后真是为了区区一个安答应?她安陵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皇后亲自跑一趟勤政殿?”

她猛地回头,目光如电,死死盯着曹贵人。

“她这是冲着本宫来的!冲着年家来的!”

“她盼着哥哥在前线吃败仗,好让她那个没用的三阿哥有机会出头!”

“娘娘息怒!”曹贵人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息怒?”华妃冷笑,“本宫若是再一味退让,她们怕是就要骑到本宫头上拉屎了!”

她走到曹贵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森然。

“你来说说,这后宫,是和和气气地安抚着好,还是用铁腕来治理好?”

曹贵人战战兢兢:“嫔妾……嫔妾愚钝,实在不知。”

“蠢材!”

华妃一脚踢在旁边的香炉上,铜炉哐当一声翻倒,香灰撒了一地。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耍心眼,掉眼泪,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是非!表面看着一池静水,底下早就暗潮汹涌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狠厉几乎要化为实质。

“换作是本宫,必定是铁腕铁拳,铁石心肠!重刑之下,本宫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在本宫面前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伎俩!”

曹贵人的头埋得更低了。

“娘娘说的是。”

华妃来回走了几步,心头的火气总算顺了些。

她忽然停下,唇边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皇后想当好人,本宫就让她当。”

她重新坐回榻上,声音恢复了惯有的骄纵与漫不经心。

……

景仁宫内,沉香屑的味道在燥热的空气里凝滞不散,压得人胸口发闷。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终于传来剪秋恭敬的声音。

“娘娘回宫。”

安陵容紧绷的脊背倏地一颤,猛然抬头。

皇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凤目扫过跪在地上的二人,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奈。

“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甄嬛扶着安陵容起身,后者却连站稳的力气都快没了。

皇后在主位上坐下,剪秋立刻奉上凉茶。她端起茶碗,却没有喝,只是用碗盖轻轻撇着浮沫,叹了口气。

“安答应父亲的事,本宫已经尽力了。”

“可皇上他……只说事关朝政,再不肯多言其他。”

安陵容的脸瞬间煞白,身子一软,若不是甄嬛在旁边扶着,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嘴唇翕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空洞的绝望:“娘娘既如此说,那臣妾……也无法了。”

“事到如今,一是要看你父亲的运数,二来,便是要慢慢再看皇上那里,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皇后放下茶盏,声音温和,像是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突然重新跪了下去。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没有了慌乱,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清醒。

“陵容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体恤,此恩此德,必当铭记。”

皇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安陵容,倒也不算太蠢。

“起来吧,是谁都有命途不济的时候。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也与你们同是侍奉皇上的姐妹,能帮一把的时候,自然是要帮一把的。”

甄嬛上前一步,屈膝一福,言辞恳切:“无论此事能否得偿所愿,皇后娘娘此言,臣妾们实在感激不尽。”

安陵容也跟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恨意:“臣妾自入宫以来,多见华妃威势,饱尝冷眼。唯有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垂爱后宫,臣妾……”

“莞贵人,”皇后却忽然打断了她,目光转向甄嬛,“你一向懂事,这件事,要好好安慰安答应,明白吗?”

甄嬛心中一凛。

她知道,真正的考校来了。

她垂眸应道:“娘娘如此关怀,臣妾感同身受,只恨自己无能,不知要如何才能回报皇后娘娘的恩泽。”

这话,才是皇后真正想听的。

皇后抬起手,指了指旁边香几上那只三足小鼎,里面的香早已燃尽,只剩下一堆死灰。

她幽幽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这样热的天气,这香炉里的死灰,却像是要复燃了似的,你说,可怎么好啊?”

殿内一片死寂。

安陵容不解其意,紧张地看着那堆灰烬。

甄嬛的心却是一沉。

死灰复燃。

说的是香灰,指的却是刚刚才恢复协理六宫之权的华妃!

皇后这是在问她,要如何才能将华妃这团死灰,彻底按死!

这是在递刀子,也是在看她,有没有接刀的胆识和能力。

甄嬛上前一步,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未动的茶,走到香炉前。

她将杯中茶水,缓缓倒入香炉。

“滋啦——”

一声轻响,一缕青烟升起,随即消散。

那堆灰烬被水浸透,彻底成了湿冷的泥。

甄嬛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臣妾等身处后宫,仰仗的是皇后娘娘的恩泽。能为娘娘分忧解劳,本就是分内之事。”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皇后,眼神清亮如水,却又深不见底。

“俗话说,智者劳心。臣妾卑微,不敢妄谈‘智’字,唯有以劳力,以报娘娘。”

这话说得实在漂亮。

智者,是皇后。劳心,是皇后运筹帷幄。

而她甄嬛,只愿做皇后手里那把最好用的刀,去干那些见不得光的“劳力”之事。

皇后脸上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唇边终于漾开一抹真实的、满意的笑意。

“好,好啊。”

她站起身,走到甄嬛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真的,没有让本宫失望。”

她转过身,望着窗外,悠悠念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

她停住了,回头看向甄嬛,眼中带着一丝考问。

甄嬛立刻接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何枝可依?”

她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

“其实这后宫里头,从来就只有一棵能遮风挡雨的大树,只是旁的花草开得太盛,迷了人眼罢了。”

“只要看得清哪棵是树,哪朵是花,便不会走错路。”

“多谢皇后娘娘指点,臣妾谨记。”

安陵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华妃!”

“不错。”甄嬛的唇边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皇后越是要保你父亲,华妃就越是要他死。她一定会跑到皇上那里,添油加醋,反其道而行,力谏皇上从重处置安比槐。”

“那……那爹爹岂不是更危险了?”安陵容急道。

“不。”甄嬛脚步一顿,侧头看她,眼中闪着看好戏的光芒,“如此一来,咱们可就省心多了。”

“姐姐何出此言?”

甄嬛轻笑一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促狭。

“你想啊,咱们这位华妃娘娘,最是沉不住气。皇后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得跟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皇上面前闹得越凶,皇上就越会觉得烦躁,越会觉得此事棘手。”

“帝王最重权衡。两方相争,他反而不会轻易下决断。你父亲的命,就这么被她们一来一回地……保住了。”

甄嬛看着安陵容恍然大悟的脸,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咱们还得谢谢华妃娘娘如此卖力,替咱们争取时间呢。这唱戏的力气,还是留给她出吧。”

午后的日头懒洋洋的,将窗棂的影子拉得斜长。

孙妙青歪在软榻上,指尖捻着书页,却半天没翻动一页。

春桃的手指纤巧,正将冰鉴里镇着的葡萄一颗颗剥去外皮,露出里面青碧的果肉,码在汝窑的小碟里,泛着一层水润的凉气。

殿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又刻意压抑的脚步声。

小沛子几乎是滚进来的,发髻散乱,额上全是汗,声音又尖又细,划破了满室的安宁。

“小主,出事了!”

春桃手一抖,一颗刚剥好的葡萄“咕噜”滚落在地,她却浑然不觉。

孙妙青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卷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急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说。”

小沛子跪在地上,喘着粗气,飞快地禀报:“为着西北军粮被劫一案……安答应的父亲,安比槐,今儿个被下了大狱!”

“什么!”春桃捂住了嘴,“军粮被劫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孙妙青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来了。

那根足以将所谓的姐妹情深,彻底撕裂的毒刺。

终于,扎下去了。

她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书,才淡淡地问。

“安答应呢?”

“奴才瞧得真真的!”小沛子连忙道,“安答应哭着跑去了存菊堂,当场就给惠贵人跪下了!惠贵人二话不说,挺着肚子就去了养心殿!”

春桃的脸上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惠贵人如今圣眷正浓,她去求情,皇上兴许会网开一面?”

孙妙青闻言,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冰冷的锋芒。

她看向小沛子,目光锐利。

“惠贵人去了养心殿,然后呢?”

小沛子被她看得一哆嗦,心领神会地压低了声音:“然后……惠贵人连养心殿的门都没能进去,就被苏培盛公公几句话给‘请’了回来。奴才远远地瞧着,那脸色,白得跟雪一样!”

“不是‘请’。”

孙妙青终于放下了书,坐直了身子,眼底闪着看透一切的清明。

“是吓回来的。”

她看向一脸懵懂的春桃,眼底闪着一丝冰冷的教导。

“一个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一个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家族未来。”

“你告诉我,这道题,有得选吗?”

春桃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孙妙青重新靠回软枕,姿态慵懒,吐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春桃。”

“去,把本宫那盒皇帝赏赐下来的血燕,炖上。”

春桃一愣,满脸不解:“小主,这会儿炖燕窝做什么?”

“炖。”

孙妙青闭上眼,靠回软枕,舒服地眯起眼,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

“等这锅燕窝炖好了。”

“也该去给太后娘娘,请个安,说个贴心话了。”

寿康宫内,老檀香的气息沉静得如同凝固的时光,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碗用食盒细细提来的血燕,一路行来,汤汁未曾漾出分毫。

孙妙青扶着春喜的手,每一步都迈得极轻,极稳,仿佛脚下不是冰冷的地砖,而是悬于万丈深渊的钢索。

太后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指间的紫檀木佛珠捻得不快不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轻响。

听见动静,她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只从鼻息间,淡淡地“嗯 ”了一声。

“给太后娘娘请安。”

你怀着孕怎么来了?“

孙妙青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声音柔顺得像一缕风,“回太后娘娘,嫔妾听说皇上为着西北军粮的事动了大气,心里头总惦记着您。想来您为皇上忧心,定然没什么胃口,便擅作主张,炖了盅血燕给您送来,润润喉,也好清清心火。”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来意,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通篇都是一个“孝”字。

佛珠捻动的声音,停了。

太后这才缓缓睁开眼。

她混浊却锐利的目光,先是落在那碗色泽温润的燕窝上,随即又移到了孙妙青那张过分恭顺的脸上。

“你有心了。”

孙妙青并不接话,只是亲自接过那只天青色的瓷碗,用银匙轻轻搅动,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不凉,才小心翼翼地递到太后手边。

她垂着眼,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

“妾听闻,为着安答应父亲的事,惠贵人竟亲自去了养心殿。”

孙妙青的语气里,恰到好处地透出几分后知后觉的惊与怕。

“听说,连养心殿的殿门都没能进去,就被苏公公几句话给劝回来了。”

太后喝了一口燕窝,动作微微一顿,随手将碗递给了一旁的孙姑姑。

“皇帝正在气头上,她倒是个会挑时候的。”

“惠贵人也是念着往日的姐妹情深,只是……”孙妙青的话说得愈发小心,既像是在为沈眉庄解释,又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银针,精准地刺入要害。

“……到底年轻了些,又是头一胎,做事难免急躁了点。”

“妾想着,这事儿华妃娘娘那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惠贵人再去求情,岂不是火上浇油?这万一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得了。”

说着,她下意识地,轻轻抚上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

那张素净的脸上,恰如其分地流露出一种真实的、令人心疼的惶恐。

“妾也是头一回有孕,瞧见惠贵人这般,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

“妾位分低微,家世也单薄,身边连个能拿主意的老成之人都寻不到,真怕哪天行差踏错,护不住皇上的子嗣,那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这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太后的心坎里。

太后沉默地看了她半晌,那眼神像是在估量一件器物的成色与分量。

终于,她缓缓开了口。

“你想要什么?”

孙妙青闻言,立刻跪了下去,光洁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凉刺骨的金砖地面。

“妾不敢对太后有任何奢求。”

“只是想着,太后娘娘身边的孙姑姑,是宫里几十年的老人了,最是稳重妥帖。妾斗胆,想求太后将孙姑姑借给妾一阵子,也好日日提点妾,免得妾年轻不懂事,冲撞了宫里的规矩,失了皇家体面。”

她微微一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还有太医……妾这身子,总想着,能请个信得过的人时时照看着,心里才能真正踏实下来。”

太后看着匍匐在地的这个人,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赞许。

这丫头,是个顶顶聪明的人。

她不求赦免谁,不求打压谁,甚至不求恩宠。

她只求自保。

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后宫里,这份清醒,比任何美貌和才情都来得珍贵。

“孙姑姑,你就跟着妙贵人一阵子吧。”

孙姑姑立刻躬身:“是。”

“至于太医,”太后略作思忖,“哀家瞧着,院判周宁就不错,为人老实,医术也精湛。从今往后,你的脉案,就由他专管。”

孙妙青的身体因狂喜而轻颤,却依旧稳稳地叩首。

“谢太后天恩!”

“起来吧。”太后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些许乏意,“哀家乏了。周宁就在后殿候着,让他给你请个平安脉再回去。”

“是。”

孙妙青由孙姑姑亲自扶着,姿态恭敬地退了出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重归死寂。

太后重新捻起佛珠,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后殿方向,淡淡地开了口。

“周宁。”

周太医的身影立刻从后殿的阴影里出来,快步上前,跪伏在地。

“太后。”

太后的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那串紫檀木佛珠,却在她的指尖轻轻一停。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可能瞧出男女了?”

周太医的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压抑到了极致,却吐字清晰,字字千钧。

“回太后,从脉象上看……”

“是阿哥脉。”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许久。

太后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张向来如古井般肃穆的脸上,竟破天荒地,一点点地,绽开了一丝真切的、带着无上权柄与期盼的笑意。

“好。”

她睁开眼,目光如炬,落在周太医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威严。

“如今宫中只有三阿哥一个,皇帝子嗣不丰。”

“你给哀家听清楚了。”

“这一胎,必须给哀家,稳稳当当地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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