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司汀南的脚步猛地顿住,他停在半人高的枯草旁,离车子只有几步之遥。
他用一只手托住寇宁,另一只手飞快地伸进口袋,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只有一串没有任何归属地的空白的号码在闪烁。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划过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阿欢哥。”
阿欢:“阿南。”
“别送寇宁去医院。”
司汀南眉头一皱:“你们在哪?”
阿欢:“我在家附近。”
“父亲和我,刚刚在仓库。”
司汀南看了眼怀里依偎着的人,犹豫着问:“不去医院的话……那个疯子不知道给他打了什么,他快不行了。”
“送去医院,他才真的可能不行。”阿欢的声音很轻,从听筒那边清晰地传过来,“那些医生看不懂他身体里的东西。他们会把他当成奇怪的疑难杂症,抽血、化验、各种仪器轮番给他检查。寇宁现在的身体和精神都经不起那种折腾了。”
司汀南的心猛地一沉,他再次低头看着怀里苍白如纸的脸,那呼吸微弱的似乎随时都会断绝。
……是啊,外面那些医生,怎么可能理解江豆豆弄来的东西呢。
“那……那怎么办?!”司汀南有些着急,“我总不能看着他……”
“带他到我这里来。”对方打断他的话。
司汀南愣住了。
“你那儿……能行?”他不怀疑阿欢的手艺,那张骗过了所有人的“脸”就是证明。
可是……这是救命啊。
是主人的命……
“那些打进他身体里的东西,”
“只有我知道怎么弄干净,医院解不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阿南,你不信我,总该信父亲,你把他带过来。”
“我保证,他死不了。至少……在我这儿,不会让他死。”
“……好。”司汀南一只手把寇宁扶上车后座,然后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我马上带他过去。”
“嗯。”阿欢应了一声,“后门进来。别走前面。”
电话断了。
忙音在司汀南耳边响起。
汽车发出一声低吼,卷起漫天尘土,在荒草丛生的破败厂区里疾驰。
黑色库里南在狭窄破旧的老街里七拐八绕,最终在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巷口停下。
这里离正街比较远,只有几只野猫在垃圾堆旁警惕地看着他们。
司汀南下车,再次抱起后座昏睡的人,寇宁的头无力地垂在他的臂弯,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的心被狠狠揪紧,深吸一口气,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木门虚掩着,透出一丝昏黄温暖的光线。
司汀南停在门前,用肩膀顶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昏暗甬道,墙壁挂着几盏蒙着厚厚灰尘的老式壁灯。
一个年轻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甬道尽头那片昏黄的光晕里。
阿欢面容平静,静静地看着司汀南抱着寇宁走进来,他的目光落在寇宁苍白的脸上,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进来吧,阿南。”
“把他放在那边的躺椅上。”他侧开身,示意右侧一扇小门内一个干净的单人躺椅。
旁边的矮几上,早已经摆放着一个打开的药箱,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些司汀南看不懂的东西,瓶瓶罐罐的。
而阿欢此刻正拿着一块温热的湿毛巾,似乎在等待着。
司汀南抱着寇宁,一步步走向那张躺椅,动作轻柔得地将人放了上去。
寇宁的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躺椅,眉头痛苦地蹙起,发出一声呻吟。
司汀南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他愣愣地转头,眼神空洞地看着阿欢:“哥……拜托你……”
阿欢拿着温热的毛巾,走到躺椅边半跪下来,目光专注地落在寇宁苍白脆弱的脸上。
他拿起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寇宁脸颊和颈侧沾染的灰尘和汗渍那动作。
“嗯。”阿欢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我会的。”他补充道,“你出去等。”
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眼睛终于看向近乎崩溃的司汀南,补充了一句:“你情绪和状态又开始不对劲了,去前铺,让父亲给你倒点那个。”
司汀南回过神,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和手臂上那些隐隐约约的疤痕,点了点头,静静的出去了。
午后稀薄的阳光费力地挤过高高的旧窗棂,在空气中投射出几道斜斜的光柱,光柱里无数尘埃在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