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寇宁开始下意识地拉开距离。
课间，林晓拿着新买的明星杂志凑过来八卦：“快看快看！鸣一官宣了！啊啊啊！”寇宁立刻假装眉飞色舞地加入讨论，声音故意拔高了几分，眼神却飞快地瞟向后排。
司汀南坐在位置上，垂眸看着书，指尖却无意识地按压着书页边缘，让平整的纸张泛起细小的褶皱。
“寇宁，下午数学作业……”司汀南声音幽幽传来。
“啊！那个！我找林晓对就行！”寇宁立刻打断，笑容有点僵硬，拍拍林晓的肩膀，“对吧晓姐？咱俩一块儿研究！”他刻意不去看司汀南的反应，拉着林晓转回了身。他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后颈上。
放学铃声一响，寇宁抓起书包就想混入人潮溜走。
“寇宁。”
寇宁脚步一顿，头皮发麻，慢吞吞地转过身。
司汀南已经收拾好书包，站在他座位旁，手里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是几张打印得整整齐齐的试卷。“上节课的拓展题，解法汇总。”他顺手将文件袋递过来。
寇宁看着那些充满诱惑的知识，心里挣扎了一下。他真的很需要这些……但接过来，就意味着又一次接受司汀南的“帮助”。
“谢……谢了。”最终，对学习的渴望和对成绩的担忧压过了那点别扭，寇宁还是接了过来，声音有些干涩，“那个……我今天跟大刘约了练球，得先走了！”他没等司汀南回应，几乎是逃跑般地转身冲出了教室。
司汀南站在原地，看着寇宁仓惶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他收回递出的手，缓缓插入校服口袋。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勾勒出他过于挺直却显得有些僵硬的轮廓。他微微歪着头，目光落在寇宁空荡荡的座位上。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暖黄的光晕照亮书桌一角。
寇宁反锁了门，心跳有点快。
他深吸一口气，坐到书桌前。
司汀南这家伙不会真喜欢他吧？
他心底有些烦躁，不自觉的拉开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抽屉深处，他小心翼翼地把相册拿出来，找到那个和小南的合照。
毛绒绒的，两颗大大的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
寇宁的心又紧了紧，他凑近照片，死死盯着玩偶的眼睛。
圆形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当时会觉得那么像……司汀南的眼睛？
照片里的小寇宁穿着蓝色的背带裤，小南则穿着一件棕色的小马甲。寇宁的目扫过玩偶的胸口，那里，似乎有一小块颜色略深的布料。补丁？缝线的痕迹很细，几乎与布料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寇宁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努力回忆，却一片模糊。这个补丁？他完全没有印象！
寇宁心烦意乱地放下照片，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机。手指在搜索框上悬停良久，最终，他还是不自觉的地敲下一行字： 玩偶 眼睛 有生命 传说
按下回车键的瞬间，寇宁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寇宁你个傻逼！到底又在怀疑什么啊！人家不都说了他是人了吗？！太荒谬了！太傻了！这像是一个高中生该搜索的东西吗？
搜索结果弹出：
“民间怪谈：纽扣眼的诅咒娃娃！” (配图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布娃娃)
“十大诡异都市传说，你听过几个？” (第三条：会自己移动的旧玩偶)
“人偶安娜电影解说……”
“你丢弃的人偶贝利会回来，注意，看见它千万不要尖叫，不然你的舌头会被它扯出来……”
“心理分析：童年依恋物投射与分离焦虑”
“论物品拟人化在奇幻文学中的运用”
…… 满屏充斥着猎奇、恐怖故事和学术分析，看得寇宁头皮发麻，又更加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他烦躁地关掉网页，揉着太阳穴。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哈啊———～～～！寇宁，你没救了——～～～！
……
“寇宁！周末新开的那家沉浸式剧本杀，去不去？超级火爆，我好不容易抢到票！”课间，林晓兴奋地挥舞着手机，“四人本！就差你了！大刘他们也去！”
剧本杀！寇宁眼睛一亮，正愁没乐子呢！“去去去！必须去！什么主题？”
“微恐本！《鬼娃娃》！据说氛围绝了！”林晓兴致勃勃。
寇宁刚想答应，眼角的余光瞥见司汀南正从教室后门走进来。他心头莫名一跳，涌起一股心虚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行！周末几点？在哪集合？”
两人凑在一起商量，笑声不断。寇宁刻意让自己表现得投入而兴奋，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后排那道落在他身上仿佛把他削成片片的视线。
司汀南回到座位，抽出书本时，他微微侧过头，目光隔着几排座位和喧闹的人群落在寇宁和林晓靠得很近的脑袋上。寇宁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林晓笑得前仰后合。
司汀南的手指用力攥了下，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光滑的书脊上留下了一道极浅的白痕。他缓缓垂下眼帘，翻开书，却没有看进去，只是用指腹缓慢的摩挲着纸页的边缘。
放学后，寇宁正收拾书包，司汀南走了过来。 “周末去图书馆。物理竞赛的冲刺模拟题，需要集中讨论。”
寇宁心里咯噔一下。
剧本杀！他都答应好了啊！
“啊？这周末？我……我好像……”他脑子飞快转动，想找个合理的借口。
司汀南没有给他编造的机会。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寇宁脸上，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你和林晓约了剧本杀？”
寇宁瞬间语塞：“……呃，是。就……放松一下嘛。”他有点不敢看司汀南的眼睛。
司汀南沉默了两秒。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显得格外安静。
“嗯。”他终于应了一声，依旧淡淡的，“知道了。”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或失望，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他拎起书包，转身，离开了教室。
周六下午，寇宁按照约定，早早来到了剧本杀店门口。他穿着宽松么卫衣，心情雀跃，暂时将那些烦心事抛到了脑后。
阳光很好，他眯着眼等了一会儿，却只等来了大刘和另一个同学。
“咦？晓姐呢？”寇宁张望着。
“不知道啊，”大刘挠挠头，“刚给她发消息也没回，打电话关机了。奇了怪了，她平时最守时的。”
寇宁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给林晓拨过去。
果然，关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约定的开场时间越来越近，寇宁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微信，一点声都没有。剧本杀店的店员出来提醒了好几次。
“搞什么啊……”寇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有些担心。林晓不会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
“算了。”他对大刘说，“估计她临时有急事。我们先进去吧，别耽误了，到时候和其他人凑下吧。”
三人悻悻地进了店。沉浸式的恐怖氛围和紧张的剧情很快吸引了寇宁的注意力，他暂时将不快压下，投入了游戏。
游戏结束出来，寇宁拿出手机，终于看到了林晓的回电和一连串微信留言。
【晓】：寇宁！寇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狂哭.jpg
【晓】：我手机上午掉厕所里了！我才看到消息！
【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你骂我吧！跪地磕头.jpg
【晓】：我就在剧本杀店附近的商场修手机！刚修好！你们结束了吗？我请你们喝奶茶赔罪！
寇宁看着信息，心里松了口气，没出什么大事就行。
【宁】：你没事就行，刚结束，大刘他们先走了。
【晓】：好！你在店门口等我！我马上到！飞奔.gif
几分钟后，林晓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还拎着个装手机的纸袋，脸上满是歉意：“真的对不起啊寇宁！我都懵了！气死我了！好好的周末……”
寇宁摆摆手，露出点理解的笑：“算了算了，意外嘛。走走走。”
两人在商场找了家奶茶店坐下。吸着冰凉的gogo奶茶，林晓还在碎碎念：“你说倒霉不倒霉？新买的手机啊！心疼死我了！都怪我自己手滑……嗯～这个杨枝甘露真好喝。”她忽然想到什么，语气变得有点微妙，“对了，寇宁，你跟司汀南……没事吧？”
寇宁一愣：“没事啊？怎么了？”
林晓咬着吸管，眼神有些飘忽：“咳……就……你最近不是总跟他一起吗？我昨天……在走廊好像无意中听到他跟别人说话，好像……提到你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显得有些犹豫。
寇宁有些疑惑：“提到我？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特别的……”林晓吞吞吐吐，“就……好像说……觉得你最近心思有点浮躁，跟他一起学习效率不高了什么的……”她观察着寇宁的脸色，“可能……可能是我听错了？”
寇宁握着的奶茶杯壁被捏得有些变形。
浮躁？效率不高？
一股委屈和烦躁冲上头顶。
他自己干的什么事情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呵……”寇宁冷笑一声，胸腔里堵得难受，他猛地吸了一大口，“就他效率高，他专心，他清心寡欲，行了吧。”
林晓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哎？寇宁你别生气啊！我就那么一听……”
寇宁无所谓道：“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商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林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阴沉的脸色，又想起司汀南在走廊里与人说话时那副神情，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那个司汀南……好像真的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寇宁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算了，不跟他计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