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李灵柩走了一段,猛的停下脚步。
什么声音。
他将周围都搜寻了一遍,空气中凝着一股青灰,像雾,似烟,他没有看见人影,只感觉一阵冷气,好像一下子从人间落到了地府。
咚、咚、咚。
是木棍敲地的声音。
人在紧张时,最警惕的就是身后,可他听不出声音源头。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在呼唤着他。
木棍敲地。
他一下子想起了那个盲女。
再回头时。
一双翻着眼白眼睛颤颤的出现在面前,有些黄的脸庞,上面布满了沟壑,黑黑点点挤在上面,像是疤,烫出来的那种,对方嗓子干哑,木木地问他:“算命吗?”
李灵柩倒退一步,保守道:“我没有能交换的东西。”
“不收钱。”盲女那双眼白,在眼眶中微微震动,“钱在这里没用。”
李灵柩说:“那你想要什么?”
盲女一手拿棍子,一手撑着一帆招牌,满是尘垢的一面布,依稀能看出几个赫大的字:通阴阳,知天命。
盲女说:“给我找一碗肉来。”
李灵柩试图套话,“白肉村不是不能吃肉吗。”
盲女将脸转过来,语气变得盛气凌人,两颊边的褶皱更加明显了,“你只需要做就是了。”
李灵柩见没有,问点当下的,“你会算什么?”
盲女说,“什么都能算。”她的眼睛明明没有瞳仁,那一刻好像能看见了一样,李灵柩不觉一惊。
“那你算算我的命。”他语气缓慢地问,“还剩多久。”
盲女说:“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李灵柩:“?”
难道是线索。
李灵柩看她行动不便,知道她要往石阶走去,便伸手帮盲女扶着手里招牌,引着她走。
盲女熟练的坐下,将招牌插在一旁石缝里,一点儿也不像看不见的模样。
盲女猜出了他的心思,“从家门口到这里,一共一千三百二十一步,从这里到水井一个三百六五步,村里的每一处我都用脚丈量过。”
他忽然注意到盲女松垮的袖筒滑了上来,露出一截手臂,上面一个窟窿眼,充满褶皱的沟壑,好像不止一个,肉眼似的,周边鼓起,中间凹进去,他想,应该是用什么东西刺穿了。
盲女坐在地上换了个姿势,故意露出来似的,小腿肉也有相同的窟窿眼,而且是两条腿都有。
盲女说:“去年冬天祭祀的时候,我为了得到请神上神,用两条钢钎,一条穿过我的双腿,一条穿过我的双手,从村东走到村西,血一直跟着流,没死,村民们都信了,认可了我的神力。”
李灵柩看她风轻云淡的模样,只觉得冷。
李灵柩问她:“是我们在准备的祭祀活动?”
“不是。”盲女否认得很快,有些不屑,“你们外乡人没有这个资格。”她似乎觉得自己太激动了,又缓了一下,想到了什么有了敌意,“对你们外乡人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口中的“外乡人”可能就是之前的玩家,他敏锐的捕捉到了,直言问:“那他们呢?”
他没想从盲女口中得到答案,只需要看到一点儿反应就够了,他盯着盲女,对方充斥的敌意的表情被他的话冻住了,干巴巴的唇角细细抽了抽。
那些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目光落到了盲女的身后,视野从方才就受阻了,散光加重一般,看不见更远的地方,村里的男人和女人看着不合,但又默契的一致对外,他有点好奇这个村子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盲女将底透出来,“你们本命有三,一条挂在树上,一条行在地上,最后一条游在水里。”
他看出来,她很矛盾。
他依旧盯着问:“什么意思?”
盲女没有说话,又开始装模作样:“天机不可泄露。”
李灵柩:“……”
盲女说:“走罢。”
青雾散了。
李灵柩回到住所,推开房门,他的视线最先落到床上,没有人,只有空落落的两件外套缠在一起。
他下意识扶住门,方才一波三折都没感觉,现在心却紧起来,他相信白叶的实力,还是止不住的提心吊胆。
倏地,身后传来一点动静,在他反应过来时,一只手刚好搭在他的肩上,他握住那只手,有些微凉,要不是闻到熟悉的味道,他就要给人来一个过肩摔了。
他没回头,沉沉道:“去哪儿?”
白叶绕到他跟前,看见一双微紧张的眸子,颤颤的。
白叶被看得心虚要将手抽回了。
李灵柩不让,“我、我还没问你呢。”说好了无论怎么样都要叫醒他的,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出去了,白叶很少感觉到神经紧绷。
他紧了紧白叶的手,“昨天晚上那两个出事了。”
白叶一把将他推进屋内,反手将门关上 ,“你说。”
李灵柩把早上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说完发现他们不知怎么的,手还没松开。
就那么一直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