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客栈的“火”虽然只烧了片刻,却在庞青虎与狄虏之间燃起了难以熄灭的猜忌烈焰。
翌日,清河城内的气氛愈发诡异。庞府派出大量人手,明里暗里打探狄虏据点的动静,尤其关注他们是否得到了什么“特殊物品”。而狄虏影杀在巴鲁的暴怒下,也加强了对庞青虎势力的反监视,双方在暗处的摩擦陡然增多,好几次险些爆发直接冲突。
“庞青虎这老狗,果然坐不住了。”城西密室内,苏雨晴带回最新消息,“我们散布的关于盒子可能落入狄虏之手的流言,已经开始发酵。庞青虎现在看狄虏的眼神,恐怕跟看杀父仇人差不多。”
乌老头嘿嘿直笑:“狗咬狗,咬得越凶越好!”
慧明啃着干粮,含糊道:“那咱们啥时候开溜?这地方憋屈死了。”
清风盘膝而坐,惊蛰剑横于膝上,正在做最后的调息。他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水:“就在今夜子时。”
他看向苏雨晴:“苏姑娘,赵昆将军那边确认无误?”
苏雨晴点头:“巳时接到暗号,西城水门今夜子时到丑时,巡逻会‘恰好’避开两刻钟,水门闸锁也会处于可开启状态。另外,红娘子那边也传来消息,庞青虎的注意力已被完全吸引到狄虏那边,城西守备相对空虚。”
“好!”清风起身,一股锐利的气息一闪而逝,“成败在此一举。子时一到,我们便从水门出城。”
他看向慧明和乌老头:“大师,乌老,突围之时,恐怕少不了一场恶战,届时需两位全力出手。”
慧明一拍胸脯:“包在佛爷身上!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乌老头也握紧了他的药锄:“老头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敲碎几个杂碎的脑袋还没问题!”
是夜,月黑风高。
子时将至,清河城西区一片寂静,唯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更夫梆子声。西城水门高大的阴影矗立在河畔,水流哗哗作响,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音。
清风四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水门附近。借着墙角的阴影,清风灵觉全开,仔细感知着周围。
水门城楼上有零星灯火,守卫的兵丁似乎比平日少了许多,巡逻的队伍也迟迟未见踪影。一切都如赵昆所承诺的那样。
“时机到了。”清风低语一声,打了个手势。
四人立刻行动,如同狸猫般窜出阴影,直奔水门下那巨大的木质闸门。闸门由铁链绞盘控制,平日里需要数名兵丁才能转动。
慧明二话不说,上前抓住冰冷的绞盘,胖大的身躯肌肉贲张,低喝一声:“开!”
“嘎吱——嘎吱——”
沉重的绞盘在他恐怖的力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开始缓缓转动。粗大的铁链随之滑动,沉重的闸门一点点向上抬起,露出下方黑黝黝的、泛着水光的通道。
冰冷的河风从通道外倒灌进来,带着自由的气息。
“快!”清风低喝,示意苏雨晴和乌老头先过。
苏雨晴毫不迟疑,身形一掠,便从抬起的闸门下钻了出去。乌老头紧随其后。
就在清风和慧明也准备钻出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水门两侧的黑暗处激射而来,目标直指正在用力转动绞盘的慧明!
“小心!”清风早有防备,惊蛰剑瞬间出鞘,在昏暗中划出一道青色光弧,“铛铛”几声,精准地将射向慧明的弩箭磕飞。
与此同时,水门城楼上火光骤然亮起,数十名手持强弓劲弩的官兵现身,为首一人身穿将官服饰,却不是赵昆,而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汉子!
“果然有内鬼!”那将官冷笑一声,正是庞青虎的另一名心腹,负责城西部分防务的孙校尉。“赵昆那厮吃里扒外,已被庞大人拿下!尔等叛贼,还不束手就擒!”
他话音未落,两侧黑暗中又涌出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弯刀,气息阴冷,正是狄虏影杀!他们竟然和庞青虎的人一起埋伏在此!
“他奶奶的!中计了!”慧明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绞盘,沉重的闸门“轰”地一声落下大半,只留下一道不足两尺的缝隙!他抡起禅杖,挡开又一轮箭矢。
清风眼神冰冷,心念电转。赵昆暴露了!庞青虎和狄虏竟然暂时放下了猜忌,联手布下了这个局!是为了那个盒子?还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没有时间细想!必须立刻突围!
“慧明!开路!苏姑娘,乌老,跟上!”清风厉喝一声,体内《青帝木皇功》全力运转,惊蛰剑青光大盛,主动迎向从左侧扑来的狄虏影杀!
“阿弥陀佛!挡佛爷者死!”慧明更是狂性大发,镔铁禅杖舞动如同风车,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冲向右侧那些官兵和庞青虎的手下!他每一杖挥出,都带有千钧之力,当者披靡,瞬间就将两名躲闪不及的官兵连人带武器砸成了肉泥!
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弩箭破空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
清风剑光如电,与三名狄虏影杀缠斗在一起。这些影杀身手矫健,刀法诡异,配合默契,清风虽剑法精妙,内力深厚,一时也难以摆脱。
一名影杀绕到清风身后,弯刀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后心!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闪过,苏雨晴手持一柄软剑,剑尖颤抖,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点在那影杀的手腕上!
“嗤!”影杀手腕一痛,弯刀险些脱手。
“多谢!”清风压力一轻,剑势骤然加快,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了一名正面影杀的咽喉!
另一边,慧明如同虎入羊群,禅杖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那孙校尉见手下抵挡不住,亲自持刀上前,与慧明战在一处。这孙校尉实力不弱,约有内劲五品,刀法狠辣,但在慧明狂暴的力量面前,也只能勉强支撑。
乌老头则游走在战团边缘,他的药锄看似不起眼,却专敲关节、穴位,手法刁钻狠辣,不时有官兵惨叫着倒地。
然而,敌人太多了!城楼上的弓箭手不断放箭,虽然准头因混战而大减,却依旧构成威胁。更多的官兵和狄虏武士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能恋战!”清风一剑逼退两名影杀,对慧明喊道,“大师,砸开闸门!”
慧明闻言,怒吼一声,一杖逼退孙校尉,转身冲向那落下的沉重闸门,运起全身力气,抡起禅杖狠狠砸在闸门与石槽的连接处!
“轰!!”
一声巨响,木屑纷飞!那厚重的闸门竟被他硬生生砸开了一道更大的裂缝!
“走!”清风见状,剑光大盛,暂时逼退周围敌人,与苏雨晴、乌老头一起,朝着闸门裂缝冲去。
“拦住他们!”孙校尉目眦欲裂,挥刀扑上。
几名狄虏影杀也悍不畏死地缠了上来。
“秃驴!给我留下!”巴鲁的身影也终于出现,他眼神怨毒,手持双刀,如同旋风般冲向正在砸门的慧明!
眼看就要被合围!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水门外的河面上,突然亮起数十支火把!几条快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破黑暗,朝着水门疾驰而来!船头上站着的人,赫然是之前与清风他们失散的钱老板和他的护卫!还有几名陌生面孔,气息皆是不弱!
“清风道长!快上船!”钱老板站在船头,大声呼喊,同时命令手下张弓搭箭,射向城楼和岸上的追兵!
箭雨倾泻而下,顿时将追兵的攻势阻了一阻!
“钱老板?!”清风又惊又喜,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是这位故人来援!
“他奶奶的!来得正好!”慧明精神大振,又是一杖狠狠砸在闸门上,裂缝更大!
“走!”清风不再犹豫,与苏雨晴、乌老头先后从裂缝中钻出,纵身跃向最近的一条快船。
慧明逼退巴鲁,最后一个钻出,庞大的身躯灵活地一跃,也稳稳落在船上。
“放箭!放箭!不能让他们跑了!”孙校尉在岸上气急败坏地大吼。
然而,快船借助水流,速度极快,转眼间就驶出了一箭之地,岸上的箭矢大多落空。
巴鲁站在水边,看着迅速远去的船只,脸色铁青,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墙上。
清风站在船头,看着逐渐远去的清河城,心中并无多少轻松。赵昆生死未卜,庞青虎与狄虏的勾结也未彻底铲除,前路依旧危机四伏。
他转过身,对钱老板拱手:“钱老板,此番多谢援手!”
钱老板摆摆手,苦笑道:“道长客气了,我也是受人所托,而且……这清河城,我也待不下去了。”
他指了指船上的几个陌生人:“这几位是苏姑娘的人,我们也是刚刚接上头。”
苏雨晴对那几人点了点头,对清风道:“他们是钦差大人暗中布置的另外一条线,接到我的消息前来接应。”
清风恍然,看来苏雨晴也并非全无后手。
快船顺流而下,将灯火通明、杀声隐隐的清河城远远抛在身后,驶向未知的下游黑暗。
突围成功了,但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