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河镇,清风的心情比来时轻松了不少。怀里揣着李员外酬谢的一百两银票和镇上其他几户人家给的“辛苦费”,腰间褡裢里塞满了干粮肉脯,连来福都因为顿顿有肉骨头而皮毛油光水滑,跑起来那条瘸腿似乎都利索了许多。
“看来这斩妖除魔…嗯,主要是助人为乐,还是挺有‘钱’途的嘛。”清风骑在马上,美滋滋地盘算着。照这个速度,等到了京城,说不定光靠“赚外快”就能攒下不少家底,到时候换个玉碟岂不是更加底气十足?
他沿着官道又行了数日,地势逐渐平坦,人烟也稠密了些。算算路程,距离京城已不足半月之遥。这一路上倒是没再遇到什么大的风波,偶尔有些小精小怪扰民的传闻,他也顺手处理了几桩,赚了些零碎银两和系统奖励的道行丹,内力修为在《乙木长生诀》和丹药的双重作用下稳步提升,已然触摸到了内劲三品的门槛。
这日傍晚,天色忽然阴沉下来,乌云压顶,狂风卷着沙尘扑面而来,眼看一场暴雨将至。清风正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官道旁只有一片茂密的黑松林和远处影影绰绰的山影。
“得快找个地方避雨!”清风催动胯下驽马,四下张望。忽然,他瞧见官道旁一条被荒草掩盖大半的岔路尽头,似乎有几缕极其微弱的炊烟升起。
有村子?
他心中一喜,连忙拨马拐进了岔路。这条路年久失修,坑洼不平,两旁是比人还高的荒草和嶙峋的怪石,显得分外荒凉。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小村落的轮廓。
只是这村子…看着有些不对劲。
此时天色已近乎全黑,暴雨前的狂风呼啸着穿过破败的村口牌坊,发出呜呜的怪响。村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寻常村落该有的鸡鸣狗吠、孩童嬉闹,只有零星几点昏黄如豆的灯火,在低矮破旧的土坯房窗户后摇曳,非但没给人温暖之感,反而平添了几分诡异。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氛围中。
清风勒住马,微微蹙眉。胸口那枚铜钱传来一丝微弱的凉意,并不剧烈,但持续不断,提醒他此地非同寻常。就连来福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紧紧贴在他的马腿边。
“汪汪!”来福突然朝着村子深处某个方向叫了两声。
清风顺着望去,只见村中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似乎蹲着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们,肩膀一耸一耸,像是在…哭泣?
风雨欲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清风驱马上前,在离那人影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清了清嗓子,客气地开口:
“福生无量天尊。这位老丈,贫道是过路的行人,眼看大雨将至,想在贵宝地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蹲着的人影猛地一颤,似乎被吓了一跳,缓缓转过头来。借着微弱的天光,清风看到那是一个满脸褶皱、眼神浑浊的老农,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惊恐地打量着清风和他脚边的来福,尤其是看到清风身上的道袍时,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恐惧,有犹豫,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期盼?
“道…道长?”老农的声音干涩沙哑,“您…您快走吧!我们这村子…不干净!留不得客!”
果然有事!清风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温和的笑容:“老丈不必惊慌。贫道云游四方,略通些驱邪避凶的法门。若是贵村有什么难处,或许贫道能帮上一二。”
老农闻言,眼睛猛地亮了一下,但旋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淹没,他连连摆手,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哀求道:“帮不了!帮不了的!那是山神老爷发怒!触怒了山神老爷,是要遭报应的!道长,您是好心,快走吧!趁着雨还没下,快走!”
山神?清风眉头微挑。他可不是那些容易被糊弄的愚夫愚妇。所谓山神河伯,多是些有了道行的精怪,或受敕封,或自封名号,其中良莠不齐,害人的不在少数。
就在这时,天空中“咔嚓”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紧接着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暴雨,终究是来了。
那老农被雷声吓得一哆嗦,看着瞬间就被淋湿的清风,又看了看他身边同样被淋得瑟瑟发抖的来福,脸上露出一丝不忍,最终一咬牙,跺脚道:“罢了!罢了!道长,您跟我来!但…但千万别出声,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管!”
说着,他站起身,佝偻着腰,快步朝着村尾一栋看起来稍微齐整些的土坯房走去。
清风连忙下马,牵着马匹,带着来福跟上。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道袍,带来阵阵寒意,但他心中却因为老农那诡异的态度和“山神”之说而升起浓浓的好奇与警惕。
老农家徒四壁,屋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草药味。一个同样苍老的老妇人正坐在灶台边发呆,看到老农带着一个陌生道士和一条狗进来,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上也露出了与老农相似的恐惧和无奈。
“老婆子,快去给道长找件干爽衣服,再热点姜汤。”老农低声吩咐,又对清风道:“道长,委屈您在这柴房将就一晚了。切记,入夜之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千万别出来!千万别点灯!”
清风接过老妇人递来的破旧但干净的粗布衣服,道了声谢,状似无意地问道:“老丈,您方才说的山神老爷发怒,究竟是怎么回事?村中可是有人冲撞了山神?”
老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连连摆手:“不能说!不能说啊!道长,您就歇着吧,明天天一亮,赶紧离开!”说完,像是生怕清风再问,急匆匆地拉着老妇人回了正屋,紧紧关上了房门。
清风换下湿透的道袍,坐在柴堆上,一边运行《乙木长生诀》驱散寒意,一边皱眉思索。这村子处处透着古怪,村民对所谓的“山神”恐惧至极,甚至不敢对外人多言。而且,他刚才进村时就感觉到,这村子里的生机异常稀薄,仿佛被什么东西不断汲取着。
他摸了摸胸口的铜钱,凉意依旧。又看了一眼趴在脚边,虽然疲惫但耳朵依旧警惕竖着的来福。
“看来,咱们又撞上‘业务’了。”清风低声对来福说了一句,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这荒村暴雨夜,注定不会平静。他倒要看看,那所谓的“山神”,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掩盖了黑暗中某些细微的、不祥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