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寒幽泉畔,大战后的死寂被一种新的平衡取代。
秦枫盘膝坐在泉眼边缘,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蒙蒙光晕。碧晶蟒仓皇逃窜时搅动的寒气尚未完全平息,但已无法对他构成威胁,反而化作精纯的能量,丝丝缕缕地融入他体内,滋养着因强行突破和激烈战斗而受损的经脉与丹田。
他内视己身,筑基初期的境界已然稳固。丹田之内,那片微小的混沌真元海洋缓缓旋转,虽然规模尚小,但每一滴液态真元都沉重无比,蕴含着远超从前的磅礴力量。灰蒙蒙的真元之中,隐约可见紫色电蛇游走,暗沉毒煞潜伏,冰蓝寒气缭绕,三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在混沌之力的统御下,达成了一种玄妙的平衡与融合。
“这便是筑基之力…”秦枫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指尖流淌的、如臂指使的强大真元,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与练气期那种虚浮、需要刻意引导的感觉完全不同,此刻的力量仿佛是他身体自然延伸的一部分,心念一动,真元便能瞬间响应。
他尝试着调动一缕混沌真元,指尖立刻跳跃起一丝灰蒙蒙的气流,内部雷光、毒煞、寒气若隐若现。他屈指一弹,气流无声无息地没入远处一块冻结的巨石。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巨石表面先是覆盖上一层冰霜,随即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嚓”声,仿佛结构被某种力量从内部瓦解,最后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滩冒着黑烟、闪烁着细微电火花的碎石粉末。
威力凝练,属性交织,防不胜防!
“混沌真元,果然玄妙。”秦枫眼中精光闪烁。这还仅仅是最粗浅的运用,若能创出与之匹配的功法战技,威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他取出那几株得自泉边的冰魄灵莲。莲瓣如同冰晶雕琢,触手冰凉,散发着浓郁精纯的极寒灵气。他没有直接服用,而是小心地将其收入玉盒封存。此物对他目前稳固境界作用已不大,但乃是炼制高阶丹药的绝佳主材,日后或许有大用。
随后,他开始梳理此次突破的收获。
首先是肉身。在碧晶蟒寒流和泉眼本源寒气的双重淬炼下,尤其是在破而后立的过程中,他的肉身强度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经脉更加宽阔坚韧,足以承载更狂暴的混沌真元冲击。
其次是神识。识海中那片混沌色的神魂湖泊,不仅让他的神识强度堪比筑基中期,更赋予了他对能量波动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以及对自身力量极其精细的掌控力。这在战斗中至关重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对“寒”之法则的初步触摸。虽然仅仅是从碧晶蟒吐息中剥离出的些许碎片,却让他对极寒力量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混沌真元也因此具备了更强的包容性与演化潜力。
“接下来,该去地图上标注的‘古修洞府’看看了。”秦枫展开地图,目光落在核心区域另一处标记点。那里被特别标注为“疑似”,意味着可能存在上古修士遗留的洞府,往往伴随着机缘与危险。
他需要更强的功法和战技来充分发挥筑基期的实力,而古修洞府,通常是获取传承的最佳地点。
就在他准备动身离开碧寒幽泉时,眉头忽然微微一皱,强大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恶意的能量波动,正从幽影谷外围的方向,快速朝着这边接近!
不是碧晶蟒去而复返,那气息截然不同,更加阴冷、诡谲,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感觉。
是那个灰袍人?!他果然没有放弃!而且,他似乎带来了帮手?
秦枫眼神瞬间冰冷。他刚刚突破,境界尚未完全巩固,此刻并非再启战端的最佳时机。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直奔此地,避无可避。
他迅速收敛周身气息,将自身与周围弥漫的寒气融为一体,如同化作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玄冰,悄然隐匿在一块巨大的蓝色冰岩之后,混沌真元内敛,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向外蔓延,密切监视着来者的动向。
不过十数息功夫,两道身影破开浓郁的灰雾,出现在了碧寒幽泉附近。
为首者,正是那个之前重创秦枫的灰袍人!他此刻的气息比起之前明显虚弱了不少,脸色也更加苍白,显然秦枫最后那一下吞噬让他受伤不轻。但他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睛,却比之前更加冰寒刺骨,充满了怨毒与势在必得。
而跟在他身旁的,则是一个身材矮小、佝偻着背、手持一根白骨拐杖的老妪。老妪脸上布满褶皱,如同风干的橘皮,一双眼睛却是诡异的纯白色,没有瞳孔,不断扫视着周围,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森气息。
“白瞳婆…”秦枫心中微凛。他从某些杂记中听说过这个名号,是活跃在青云宗势力边缘地带的一个散修,修为在筑基中期,精通各种阴毒咒术与追踪之法,名声极差。
灰袍人竟然把她请来了!看来是对他身上的“秘密”志在必得!
“确定是这里?”白瞳婆用她那嘶哑如同夜枭般的声音问道,纯白的眼球“看”向碧寒幽泉,鼻子微微抽动,“好浓的寒气…还有一丝…很奇特的力量残留。啧啧,那小子的味道,老身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甜美的诅咒气息…”
灰袍人冷声道:“绝不会错!他之前在此地与碧晶蟒大战,定然受伤不轻,此刻很可能就躲在此地疗伤!婆子,你的‘搜魂觅影咒’可能找到他?”
白瞳婆桀桀怪笑:“放心,只要他还在百里之内,就逃不过老身这双眼睛和这根拐杖!”她举起手中的白骨拐杖,口中念念有词,拐杖顶端的骷髅头眼眶中,骤然亮起两点幽绿色的鬼火。
鬼火跳跃着,散发出无形的波动,如同水纹般向四周扩散,仔细搜寻着每一寸空间。
秦枫屏住呼吸,将自身生机收敛到极致,连混沌真元都陷入近乎停滞的状态。同时,他暗中调动那丝新领悟的寒冰法则碎片,将自身散发出的微弱热量与气息,完美地融入到周围无处不在的极寒环境之中。
幽绿色的波纹扫过秦枫藏身的冰岩,微微停顿了一瞬。
白瞳婆纯白的眼球转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奇怪…气息到这里似乎就淡了,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这小子,有点门道。”
灰袍人有些不耐:“到底能不能找到?”
“急什么?”白瞳婆冷哼一声,拐杖一顿,那幽绿鬼火陡然炽盛了几分,“既然常规手段找不到,那就用‘血咒追魂’!只需一滴他残留的鲜血或气息印记,任他躲到天涯海角,也无所遁形!”
她说着,纯白的眼球“看”向之前秦枫吐血和战斗过的地方。
秦枫心中猛地一沉!他之前确实在此吐过血,虽然大部分被冰封或处理了,但难保没有残留!
不能再等下去了!
就在白瞳婆准备施展那恶毒咒术的刹那——
“嗤!”
一道细微的、几乎与寒风融为一体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道灰蒙蒙、细若牛毛的气劲,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从冰岩后方电射而出,目标并非灰袍人或白瞳婆,而是直指白瞳婆手中那根白骨拐杖顶端的幽绿鬼火!
混沌针!
这是秦枫以混沌真元高度凝聚,模仿暗影貂攻击方式创出的偷袭手段,将力量凝聚于一点,穿透力极强,且因其混沌属性,极难被感知和防御!
“小心!”灰袍人反应极快,厉声提醒。
但白瞳婆毕竟年迈,反应稍慢半拍!等她察觉到不对时,那灰蒙蒙的气针已然射至!
“噗!”
气针精准地命中幽绿鬼火!
没有剧烈的爆炸,那跳跃的鬼火如同被泼上了冷水,猛地一暗,发出一声凄厉的、仿佛来自九幽的尖啸,随即剧烈摇曳,差点熄灭!连带着那白骨拐杖都嗡嗡震颤起来!
白瞳婆如遭重击,闷哼一声,纯白的眼球中竟然流下两行污血!她这“搜魂觅影咒”与她心神相连,被强行打断,立刻遭到了反噬!
“小畜生!你找死!”白瞳婆发出凄厉的尖叫,状若疯魔。
而秦枫,在射出混沌针的瞬间,已然从冰岩后暴起!他不再隐匿,筑基初期的气息全面爆发,身形如电,却不是攻向受伤的白瞳婆或警惕的灰袍人,而是朝着与古修洞府相反的、幽影谷更深处疾驰而去!
他深知,以一敌二,尤其是对方还有一个状态完好的筑基后期灰袍人,胜算极低。当务之急,是摆脱追踪,巩固修为!
“追!他跑不了!”灰袍人见秦枫现身,眼中杀机大盛,身形化作一道灰影,紧追而去。白瞳婆也强忍反噬之痛,挥舞着白骨拐杖,尖叫着跟上。
一场新的追杀,在这片冰封的幽谷之中,再次上演。
而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似乎依旧模糊不清。秦枫的嘴角,在奔逃中,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核心区域,正好可以用来,陪他们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