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早已立在擂台之上。
与之前那些对手不同，他身形挺拔，面容沉静，一袭青衫纤尘不染，腰间悬着一柄带鞘长剑，整个人透着一股沉稳如山、却又隐含锋芒的气质。他看向一步步“挪”上擂台的秦枫，眼神里没有轻视，也没有张狂那样的狠厉，只有纯粹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枫连赢三场，场场诡异，由不得他不谨慎。
“秦师弟，请。”李昊拱手，声音平稳，礼节周全。
秦枫停下脚步，依旧是那副躬身前倾、仿佛不堪重负的姿态，微微喘息着回礼：“李…李师兄，请多指教。”声音微弱，带着气短。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如果说之前几场还可以用“运气”和“对手失误”来解释，那么面对稳居外门前二十、心性沉稳的李昊，秦枫那套“邪门”的运气，还能管用吗？
裁判示意开始。
李昊没有急于进攻，他手腕一翻，“锃”的一声清越剑鸣，长剑出鞘，剑身如一泓秋水，在阳光下流淌着森寒光泽。他剑尖斜指地面，周身气息与剑意隐隐相连，整个人仿佛与剑融为一体。
“是流云剑法的起手式‘云定风清’！”
“李师兄果然谨慎，这是要以静制动，不给秦枫任何‘巧合’的机会！”
“我看秦枫这次怎么躲！”
台下有识货的弟子低声惊呼。
秦枫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这李昊，果然不好对付。这种全神戒备、无懈可击的状态，让他很难再像之前那样，通过“意外”接触来发动吞噬。
不过…也并非全无机会。
他依旧“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李昊的剑势所慑，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昊耐心极佳，见秦枫不动，他手腕微颤，剑尖划出一道飘逸的弧线，一道凝练的淡白色剑气如同流云出岫，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射向秦枫的右肩！这一剑，意在试探，速度与角度都拿捏得极准，封死了秦枫左右闪避的空间。
秦枫似乎被吓了一跳，脚下“慌乱”地向后一退，身体一个“趔趄”，险之又险地让剑气擦着衣袖掠过。衣袖被凌厉的剑气割开一道口子，但他本人却毫发无伤。
“好快的反应！”
“又是这样！看着要中，就是差一点！”
台下有人低呼。
李昊眉头微皱，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秦枫后退的时机和角度，精准得有些过分，不像是纯粹的运气。他不再犹豫，脚步一错，身随剑走，整个人如同化作一缕流云，剑光骤然变得绵密起来！
“流云剑法——云缭雾绕！”
刹那间，擂台上剑影重重，如同云雾弥漫，将秦枫的身形笼罩其中。剑光从四面八方袭来，虚实难辨，凌厉的剑气切割空气，发出嗤嗤声响。
在外人看来，秦枫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在密集的剑网中“狼狈”不堪地闪转腾挪，每一次躲避都显得惊险万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剑光撕碎。他的步伐看似杂乱无章，踉踉跄跄，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从剑光的缝隙中“钻”过去。
“这…这怎么可能？”
“他的身法明明毫无章法，怎么就是打不中？”
“邪门！太邪门了！”
台下弟子们都看傻了。
只有秦枫自己知道，在混沌气流的加持下，他的感知和反应速度远超常人，李昊那精妙的剑法在他眼中并非无迹可寻。他看似狼狈的躲闪，实则是对剑路最精准的预判和最小幅度的规避。他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够近身的机会！
李昊久攻不下，心中愈发惊疑。他的流云剑法以绵长、迅疾着称，最耗内力，如此高强度的攻击，对他负担也不小。而这秦枫，明明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倒下，却偏偏像块牛皮糖，怎么都拿不下。
不能再拖了！
李昊眼中精光一闪，剑势陡然一变！
原本绵密的剑影骤然收敛，他身形拔高，长剑高举，一股更为凌厉锋锐的气息冲天而起！剑身之上，淡白色的剑气疯狂凝聚，发出嗡嗡颤鸣！
“是流云剑法的杀招——‘云破天开’！”
“李师兄要全力一击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一剑，威力绝非之前可比！秦枫还能靠“运气”躲开吗？
“秦师弟，小心了！”李昊低喝一声，身形与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的白色惊鸿，人剑合一，直刺秦枫胸口！这一剑，快！准！狠！仿佛真要撕裂天空！
剑未至，那股锐利无匹的剑意已经刺得秦枫皮肤生疼！
就是现在！
秦枫眼底幽光暴涨！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他非但没有再躲，反而脚下猛地一蹬（看似是慌乱下的本能反应），身体不进反退，迎着剑光“扑”了上去！
这个举动，在所有人看来都与自杀无异！
“他疯了？！”
“找死吗？”
连高台上的药尘都吓得站了起来。
李昊也是脸色一变，他没想到秦枫会主动迎上来，想要收剑已然不及！
就在剑尖即将洞穿秦枫胸口的刹那，秦枫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违背常理的微小角度猛地一侧！
“嗤啦！”
锋利的剑刃擦着他的肋下掠过，将他本就破旧的衣袍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甚至带起了一溜血珠！看上去险到了极致！
而就在这错身而过的瞬间，秦枫那一直垂在身侧、看似无力的右手，如同鬼魅般探出，食指与中指并拢，精准无比地、轻轻点在了李昊握剑的手腕——神门穴之上！
这一点，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任何力道。
然而，在李昊的感觉中，却如同被一道冰冷的毒针刺入！一股诡异霸道的力量瞬间钻入他的经脉，直冲丹田！他浑身剧震，凝聚于剑身的澎湃内力瞬间失控、溃散，那凌厉无匹的“云破天开”剑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瓦解！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苦修多年的流云剑气，正不受控制地顺着那接触点，疯狂外泄！
“你…！”李昊惊骇欲绝，想要挣脱，却发现整条手臂酸麻无力，连剑都快要握不住！
秦枫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借着错身的力道向前“踉跄”几步，然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肋下被剑气划出的伤口（皮外伤，但看起来吓人），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而李昊，则僵立在原地，脸色煞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感觉自己的修为，在刚才那一瞬间，至少跌落了一个小境界！从练气八层跌回了七层！而且丹田空虚，内力十不存一！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这更加诡异、更加难以理解的一幕。
气势如虹、施展杀招的李昊，在即将获胜的瞬间，莫名其妙剑势崩溃，僵立原地，面色惨白如纸。
而看似被一剑重创、倒地咳血的秦枫，反而…赢了？
裁判弟子愣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检查。李昊失魂落魄，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颓然地点了点头。
“李昊失去战力，秦枫胜！”
裁判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哗——！”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加汹涌的哗然！
“又赢了？！”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李昊师兄怎么突然就…”
“点了一下手腕就赢了？这他妈是什么妖法？！”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确信，秦枫绝对有问题！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巧合，这都第五场了！每一次对手都会在关键时刻出问题！
“瘟神！绝对是瘟神！”
“谁碰他谁倒霉！”
“他的对手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内力失控…”
恐慌和诡异的气氛在弟子中间蔓延。秦枫所在的那个角落，仿佛成了整个演武场最不祥的区域。
高台上，张长老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眼中寒光四射！他死死盯着台下那个被王明搀扶起来、依旧在“咳血”的秦枫。
“查！给我往死里查！他用的到底是什么邪术！”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药尘长老则是一脸茫然，喃喃道：“点穴？不对啊…小枫什么时候会这么高明的点穴手法了？而且李昊那样子，分明是内力大损…怪事，真是怪事…”
秦枫半靠在王明身上，感受着丹田内那缕混沌气流的变化。吞噬了李昊精纯的流云剑气后，混沌气流不仅壮大了一圈，其内部竟然隐隐多了一丝缥缈、锋锐的意蕴，仿佛将“流云剑”的一丝精髓也吞噬了进来！
这“陨神印”，不仅能吞噬内力，连武技的意境也能掠夺？
他心中震撼，越发觉得这“诅咒”深不可测。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对他避之不及的弟子，扫过高台上脸色铁青的张长老，最后望向演武场中央，那最高的主擂台。
还差得远。
他需要更多、更强的“养料”。
这宗门大比，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