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跃迁的撕扯感远超以往,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碎石机。林夜在剧痛和那恐怖意志的最后冲击下,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黑暗。
“锐视号”如同被巨浪抛出的破烂小舟,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疯狂颠簸、旋转。舰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刚刚修复不久的结构再次出现裂痕,外部装甲板大面积剥落。引擎过载烧毁,冒出滚滚浓烟,所有主系统彻底离线,只有少数应急灯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映照出舰桥内一片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剧烈的震荡将林夜从昏迷中震醒。
“咳……咳咳……”他猛地咳出几口淤血,只觉得全身骨头像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充斥着撕裂般的剧痛。识海更是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沙滩,一片混乱,蚀魂暗印虽然因为那恐怖意志的消失而重新沉寂,但那阴冷的根基似乎扎得更深了。
月影系统依旧处于沉寂状态,与苍穹密钥的联系也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布满裂纹的主舷窗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片陌生的星空。没有恒星,没有明显的光源,只有远处一些稀疏的、黯淡的星点和弥漫的、色彩诡异的星云,提供着极其微弱的光照。“锐视号”似乎正漂浮在一片广阔的小行星带边缘,周围是大小不一、缓慢旋转的岩石和冰块。
他还活着,“锐视号”也没有当场解体,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系统状态……”他尝试发出指令,声音沙哑干涩。
控制台毫无反应,只有少数几个应急屏幕闪烁着红色的故障代码。
【主能源断开……跃迁引擎彻底烧毁……生命维持系统功率不足15%……结构完整性41%……】
【警告:检测到多处舰体破损,空气正在缓慢泄漏。】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这艘船几乎彻底报废了。
林夜挣扎着解开固定带,踉跄地走到控制台前,尝试手动重启。然而几次尝试都失败了,核心系统似乎因为最后的无序跃迁和过载而陷入了死锁。
必须尽快修复至少生命维持系统和获取外部信息!
他强忍着伤痛,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枚疗伤丹药服下,又吸收了几块之前收集的、品质较差的星辰砂,勉强恢复了一丝灵力。
然后,他走向舰桥气密门。门因为电力中断而无法自动开启,他只能依靠肉身力量,强行将扭曲的阀门拧开。
门外的通道一片漆黑,只有墙壁上应急灯提供的微弱绿光。空气稀薄而冰冷,带着一股电路烧焦和金属熔化的味道。
他首先去了位于舰体中部的能源核心室。情况比想象的更糟,主能源核心因为过载已经彻底熔毁成一堆废铁,只有旁边的备用能源单元还在苟延残喘,输出着微弱的电力,勉强供应着最低限度的生命维持和应急照明。
无法修复。
他又检查了几个关键的破损点,大多是从外部撕裂,需要大型设备和技术才能修补,绝非他一人之力可及。
希望越来越渺茫。难道好不容易从那个恐怖存在手中逃出,最终却要困死在这片陌生的星域,成为一具漂浮的棺材?
就在他心情沉重地返回舰桥时,目光无意中扫过舷窗外那片小行星带。
突然,他眼神一凝!
在那些缓慢旋转的岩石和冰块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点不自然的、规律闪烁的微弱光芒!
那光芒极其微弱,频率固定,仿佛……某种信标?
难道是其他遇难者?或者是……另一个遗迹?
绝境之中,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是救命稻草!
林夜立刻集中精神,星月之瞳艰难运转,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锁定那个闪烁的光点。
距离很远,看不真切,但那光芒的节奏,似乎与星盟的某种紧急求救信号频率有几分相似!
去哪里!必须去那里看看!
但如何过去?“锐视号”已经彻底瘫痪,失去了机动能力。
他看向舰桥后方,那里有一个紧急逃生舱的入口。或许可以借助逃生舱过去?
他立刻来到逃生舱室。幸运的是,这艘星盟侦察舰配备的小型逃生舱似乎完好无损,而且拥有独立的能源和短途推进器。
他进入逃生舱,启动系统。简单的控制界面亮起,虽然功能简陋,但至少能工作。
【能源充足。生命维持:120标准时。扫描系统:有限。】
【检测到微弱未知信号源,方向已锁定。】
就是它了!
林夜没有犹豫,设定好航向,直接启动了发射程序。
嗤——
逃生舱从“锐视号”腹部弹射而出,如同弹丸般射向那片死寂的小行星带。
一路上,他小心地操控着逃生舱,规避着那些缓慢移动的巨大岩石。越是靠近,那个闪烁的信号就越是清晰。
终于,在绕过一块如同小山般的巨岩后,信号的来源出现在他眼前。
那并非想象中的救生舱或者遗迹,而是……一艘船的残骸!
一艘风格极其古怪的星舰残骸!
它大约只有“锐视号”三分之一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生物角质与金属融合的诡异质感,表面布满了流线型的褶皱和如同血管般的能量纹路,一些地方还生长着类似珊瑚或真菌的奇异结构。它的一端似乎被巨大的力量撕裂,另一端则镶嵌在一块巨大的小行星上,仿佛已经与之共生了许多年。
而那闪烁的光芒,正是从它那破损的舰首一个尚未完全损坏的指示灯发出的。
这艘船……不像科技造物,反而更像某种活着的生物!
林夜心中警惕大增。这诡异的星舰残骸,是友是敌?
他操控逃生舱缓缓靠近,保持安全距离,同时启动了有限的扫描功能。
【扫描中……舰体材质未知……非金属,非生物……介于两者之间……】
【检测到微弱的生命能量反应……极其微弱,且状态奇特……似植物又似动物……】
【未检测到武器系统能量反应……未检测到敌意行为……】
扫描结果让人迷惑。有生命反应,却无威胁?
就在这时,那艘生物舰残骸似乎感应到了他的靠近,舰首那个闪烁的指示灯频率突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求救信号,而是变成了一种……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欢迎意味的柔和光晕。
同时,一段断断续续的、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并非语言的意念波动,传递了过来。
意念中夹杂着模糊的图像:星空、爆炸、坠落、漫长的沉睡、孤独的等待……以及一种对同类(?)的渴望和善意。
这艘船……或者说,这艘船残留的“意识”,在欢迎他?
林夜沉吟片刻,决定冒险一探。目前看来,这似乎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操控逃生舱,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生物舰残骸撕裂的伤口处。伤口内部并非冰冷的机械结构,而是更加复杂的、如同巢穴或腔室般的组织,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他将逃生舱停靠在伤口附近,穿上简易的宇航服,带着警惕,迈入了这艘诡异的生物舰内部。
内部通道柔软而富有弹性,墙壁上覆盖着会发光的苔藓类植物,空气循环系统似乎还在微弱工作,提供着可以呼吸的、带着淡淡清香的气体。
他沿着通道向内探索,很快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腔室。这里似乎是舰桥,但没有任何传统的控制台,只有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纤维脉络构成的“王座”,王座上缠绕着许多已经枯萎的触须。
而在王座下方,蜷缩着一团巨大的、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的暗绿色肉瘤。那微弱的生命能量反应,正是从这团肉瘤中散发出来的。
感受到林夜的到来,那肉瘤微微蠕动,表面的纤维脉络亮起柔和的光芒。
一段更加清晰的意念传来,夹杂着渴望与请求。
它需要能量……非常需要能量。它已经太虚弱了,即将彻底枯萎。它感知到林夜身上拥有一种纯净而强大的能量(指星月之力和星钥),希望林夜能分享一点点给它,作为回报,它愿意与林夜“共生”,分享它的一切,包括这艘还能勉强行动的“船”。
共生?
林夜眉头紧锁。这听起来风险极大。这未知的生物究竟是什么?共生后又会发生什么?
但他看着对方那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生命之火,又想到外面那艘彻底瘫痪的“锐视号”和即将耗尽的生命维持系统……
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要么冒险一试,要么等待死亡。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按在了那团微微搏动的肉瘤之上。
同时,他调动起一丝最为精纯温和的月华之力,缓缓渡了过去。
就在月华之力接触肉瘤的瞬间——
肉瘤猛地发出了强烈的翠绿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