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何时已从队伍前方优雅地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仿佛只是偶遇故人。
他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随从,步履从容地朝着王言的方向走了几步,在距离王言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真是巧遇。”
李青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王公子也是来参选的吗?”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王言似乎也认出了李青书的声音,小脸微微皱起,带着被打扰的不悦:“李公子?我…我是来买栗子的…”
他举了举手里的纸包,语气带着点强调,仿佛在声明自己的正当目的。
“买栗子?”李青书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越动听,引得周围不少贵女都红了脸。
他微微摇头,带着一丝善意的无奈,“王公子真是…童心未泯。只是,这选妃报名之地,庄严肃穆,可不是市集街巷。王公子这般特立独行,恐怕…” 他话锋微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锋芒。
“…恐怕会引人误会,有失体统,更恐…亵渎了圣颜啊。”
他这番话,没有一句激烈的指责,却字字诛心!
他点出了王言行为的不合时宜,暗示其不庄重,更将高度上升到了亵渎圣颜!
在这些注重礼仪规矩的世家子女和考官心中种下厌恶的种子!
果然,周围不少参选者看向王言的目光,从好奇变成了审视和隐隐的排斥。
蒙眼,镣铐,捧着栗子出现在选妃现场…这确实太特立独行了。
王言被这看似温和实则充满压力的指责弄得更加茫然不安,他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依靠,小脑袋慌乱地转动着:“我…我没有…书…”
糟了!
躲在人群中的书昀听到王言差点喊出自己的名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再也无法坐视不理!
“李公子此言差矣!”
一声清朗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卑不亢的从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锦袍、气质清冷矜贵的年轻公子排众而出,步履从容地走到了王言身边,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茫然无措的王言挡在了身后。正是化名书云的书昀!
她对着李青书微微颔首。
“李公子关心选妃体统,拳拳之心,书某感佩。只是,舍弟年幼无知,身有眼疾,心智亦如孩童,行事懵懂,不通世故。今日他定是又趁家中仆役不备,循着香味误入此地,绝非有意冒犯圣颜,更非有意参选。”
李青书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温和了几分,只是眼底的寒意更深。
“哦?原来是书公子的胞弟。”
“书家何时添了这样一位…特别的公子?青书竟从未听闻,真是失礼了。”
“而且那位公子应该姓王吧。”
他微微欠身,姿态优雅,言语间却暗指书昀所言不实。
书昀面不改色,语气带着兄长对“顽劣幼弟”的无奈与一丝宠溺。
“舍弟身有残疾,家中长辈怜惜,不欲其示于人前,故少有人知。让李公子见笑了。”
“王言只是个假名而已,其实他叫书言。”
她转向王言,声音放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言弟,此地非你玩耍之处,随为兄回家。”
王言被书昀这陌生的称呼和语气弄懵了,但回家这个词他是懂的。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书昀的衣袖,小声道:“…哥…哥哥,回家…”
李青书看着这“兄友弟恭”的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底却毫无温度。
他轻轻抚了抚自己华贵紫袍的袖口。
“书公子爱弟心切,青书理解。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周围众人和内侍官的方向。
“选妃乃是为陛下遴选凤君,广纳贤才,不拘一格。令弟虽身有眼疾,心智单纯,然观其气度,纯净无暇,实乃璞玉。若因书公子一句心智不全便拒之门外,岂非有失公允?更恐埋没了人才啊。”
他上前一步,对着负责登记的内侍官拱手。
“大人,青书斗胆进言。不若让这位书言公子也报个名,至于其是否心智不全,能否通过后续严苛的考核,自有宫中大人明鉴。”
“若真如书公子所言,到时再行剔除,也名正言顺,更显我朝选妃之公正严明,不拘一格降人才!若其真有后位之君的潜质,岂非陛下之福,社稷之幸?”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内侍官都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书昀的心沉到了谷底!
李青书这招以退为进,不仅质疑了她的话,更将她置于一个阻碍胞弟前程,不顾大局的境地!
内侍官果然犹豫了,看向王言:“这位小公子…你…可愿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