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嗡鸣成了刻进骨子里的背景噪音。
“什么时候才到啊,你这真的是往江城飞的吗?”
王言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蜷在冰冷的金属笼底,腹部被那块光滑的硬木板顶得发麻。
听着舱门开启又关闭的液压声,然后是柳如烟高跟鞋踩在舷梯上,渐行渐远的“嗒、嗒”声。
“有几个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先不急回家。”
“放心很快的,再坚持一下。”
王言有一点无语,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第一次落地,是在一个热得空气都在扭曲的沙漠城市。
舱门一关,机舱里只剩下死寂和令人窒息的黑暗。
没良心的柳如烟,连灯都不给我留一个啊。
王言像头被困的幼兽,用肩膀和膝盖疯狂地撞击着金属笼条,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汗水黏腻地糊在皮肤上,又被身下粗糙的软垫摩擦得生疼。
脚踝的电流似乎感知到他的狂躁,猛地窜起一阵强过一阵的刺痛,激得王言浑身痉挛,最终脱力地瘫在木板上,像条离水的鱼,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舱门再次开启,带着外面灼热沙尘的风灌进来。
柳如烟的打开了笼子旁的小灯,手里端着一杯水。
王言喉咙干得冒烟,却死死闭着嘴,用尽最后力气别开脸。
“坏女人,坏蛋,虐待狂,不喝,我不喝。”
水杯被强硬地抵在唇边,王言咬紧牙关,水顺着下巴流下,浸湿了胸前的衣料,王言硬是一滴都没喝。
柳如烟没说话,只是捏着他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
最终,生理的本能压过了屈辱,他像濒死的动物,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那杯水,成了沙漠里的毒泉。
第二次,是在一个湿冷得能拧出水的港口城市。
引擎停转后,机舱里冷得像冰窖。
不给我开空调,我记下了。
王言隐忍着。
王言缩在笼子里,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腹部的木板像块冰,吸走他仅存的热量。
王言不再撞击笼子,只是把脸埋在冰冷的金属底板上,试图汲取一点凉意之外的触感。
脚踝的电流成了唯一能带来短暂“暖意”的东西,尽管那暖意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当舱门开启,柳如烟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走进来时,王言几乎是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巴。
柳如烟把一块冰冷的、带着海腥味的三明治塞进他嘴里。
王言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但身体却贪婪地吸收着那点可怜的热量。
吞咽的动作,成了对抗寒冷的唯一武器。
第三次,第四次……地点变换,不变的只有这个冰冷的囚笼和柳如烟离去归来的循环。
撞击没有了,嘶吼没有了。王言学会了在柳如烟离开后,立刻调整姿势,让腹部那块膈人的木板找到一个相对不那么难受的支点。
学会了在电流窜起时,绷紧脚趾,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默默数着心跳等待那阵酥麻刺痛过去。
甚至开始能模糊地“听”到柳如烟回来的时间——不是靠声音,而是身体对那即将到来的“解脱”产生的、近乎本能的预感。
每次柳如烟回来后,王言都可以出来活动好长一段时间,还可以吃软腾腾,软乎乎的好吃的东西。
变化发生在一次漫长的等待之后。
柳如烟似乎被什么棘手的事务拖住了,离开的时间远超以往。温度低得让王言浑身发僵。腹部的木板像冰锥一样顶着他的胃,饥饿感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内脏。
这里的时间被无限拉长,黑暗和寂静像沉重的铅块压下来。
就在王言意识开始模糊,觉得自己快要冻僵在这铁笼里时,舱门终于发出了那熟悉的、如同天籁般的液压开启声!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外面世界的一丝喧嚣和……食物的香气!
王言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甚至没看清柳如烟的身影,就猛地抬起了头,脖颈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声。
努力地伸长脖子,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带着颤抖的抽气声。
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努力地聚焦在柳如烟手上——那里,似乎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
柳如烟的脚步在笼子前停下。
她似乎有些意外,居高临下地看着笼子里那个努力仰着头、张着嘴、眼神里混杂着极度渴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乞求的少年。
没有命令,没有强迫。
柳如烟只是用银勺舀起一点温热的、散发着浓郁肉香的粥,递到了王言唇边。
王言几乎是扑上去的!急切地含住勺子,滚烫的粥烫得他舌尖发麻,也顾不上,只是贪婪地、近乎野蛮地吮吸吞咽着。
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小动物般的呜咽。温热的食物滑进冰冷的胃袋,带来一种近乎救赎的暖意。
他甚至无意识地用舌尖去舔舐勺子上残留的汁水,身体微微前倾,想要更靠近那热源的来源——柳如烟的手。
柳如烟垂眸看着他,猩红的瞳孔里映着王言狼狈吞咽的模样。
她没说话,只是又舀起一勺,再次递过去。
这一次,王言几乎是虔诚地迎了上去,眼睛半闭着,长长的睫毛因为满足而微微颤抖。
喂食的过程安静得只剩下他吞咽的声音和勺碗轻微的碰撞声。
当最后一勺粥被喂下,王言甚至意犹未尽地、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沾着粥渍的嘴角,然后才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趴回木板上,腹部被顶得难受,但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恍惚的、被填饱后的满足。
柳如烟的手指,带着粥碗残留的温热,像往常一样拂过他的额发。
这一次,王言没有躲闪。他甚至极其轻微地、像只被顺毛的猫,用额角蹭了蹭那冰凉的指尖。
好温暖,多摸摸我吧,我好冷。
笼门无声地滑上,锁扣“咔哒”轻响。
柳如烟关上了灯,黑暗重新降临。
王言静静地趴着,腹部的硬木板依旧存在,手腕的铐链依旧硌人。
但这一次,黑暗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回味着口腔里残留的肉粥香气,回味着那短暂却真实的温热触感。
身体深处,一种比饥饿更可怕的东西,在冰冷的麻木中悄然滋生——一种对那扇门开启声的期待,对那脚步声的等待,对那递到唇边食物的……病态的渴望。
引擎的嗡鸣依旧,但这一次,它似乎成了下一次“救赎”来临前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