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晃,像泼翻的墨汁。
王言衬衫后背汗湿的印子还没干透,刚把最后一张准考证交到学生的手里。
今天对于所有高三学生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王言擦了擦汗,买了一瓶果汁慢慢的走回了办公室。
今天林绾笙也只给王言带了一个小面包,今天林绾笙有点太忙了。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王言便将东西都吃的差不多了,勉强填了填肚子。
白凝冰突然从灌木丛里冲出来,跌跌撞撞地抓住他胳膊,指甲深深掐进肘窝的皮肉里,眼里带着还未干涸的泪水,面部痛苦的扭曲起来。
“主人…看看…暄”
声音劈了岔,像绷紧的弦突然断裂。
白凝冰已经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语言,但还是将自己的急切传递给了王言。
“看看…暄”
白凝冰和李暄两人本来是准备来看看王言的,毕竟今天王言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们过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一个平静的十字路口,那折翼的鸟雀分散李暄的心神,当她回过神来,只来得及用力将白凝冰腿出去。
十字路口的刹车声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扭曲的银色轿车引擎盖冒着青烟,车窗玻璃碎成蛛网状。
穿碎花裙的少女蜷在柏油路上,暗红的血泊在她身下缓慢扩大,左腿弯折成一个触目惊心的角度。
白凝冰回过神来,赶忙跑了过去。
跪在滚烫的地面上,手指徒劳地按着李暄肋下不断洇出深色的裙子布料,声音嘶哑得变了调:“暄!”
轿车驾驶座的门开着,司机的头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歪在碎裂的窗框上,血顺着方向盘边缘一滴一滴砸在脚垫上。
李暄也像那折翼的小鸟一般,蜷缩在路中央了,今天起了大雾,再加上这是一条小路,白凝冰此时也找不到任何人求助。
李暄破碎的眼球倒映出零碎的白凝冰的倒影,随着那只白嫩的小手最后一次握紧白凝冰的手腕。
平静了许久的心湖终于翻起了滔天的巨浪,小白狐感受到了失去的绝望。
明明第一次有人一起逛街,一起吃糖葫芦的好朋友,那朋友间陪伴的温暖一直萦绕着白凝冰的身边,自己前半生那孤独的狐生仿佛都已经格外遥远了。
第一个人类好朋友,明明计划着一起在门口迎接主人,一起在桌子上吃饭,一起在主人怀里睡觉。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主人!
白凝冰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主人好像拥有治愈的能力。
她马不停蹄,找了一个灌木丛做掩饰,变成了狐狸,直奔学校。
白凝冰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全是豁出去的决绝。
找到路过的林绾笙借了车钥匙,王言一路上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
大概就是这里了。
白凝冰揪住王言的衣领,把王言拽得一个趔趄,滚烫的气息喷在他汗湿的脖领上。
“救她!”
不远处,李暄的瞳孔已经有些散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抽气似的嗬嗬声。
白凝冰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拉下,猛的一口到底了。
王言抿紧的嘴唇微微发白,很快便缴械投降了。
白凝冰俯下身靠近李暄的脸,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带着血腥气的呼吸拂过。
踮起脚冰凉而带着泪痕的脸颊贴了上去,慢慢的将东西涂抹在李暄破损的身体上,居然真的压制住了伤口的恶化。
一股带着奇异银亮光泽、混着血丝的温热液体渡进了李暄微微张开的嘴里。
紧接着,一种细微的、像是湿润皮革被绷紧的声音响起。
李暄腿上那翻卷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渗血,折断的腿骨处传来细微的、仿佛雨后春笋拔节般的噼啪轻响。
白凝冰的手指颤抖着抹过李暄锁骨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沾着唾液的粘稠液体迅速覆盖上去,凝结成一层薄而透明的膜。
尖锐的救护车鸣笛声终于刺破了黄昏的宁静。
穿着白色制服的人跑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李暄抬上担架。就在担架移动的瞬间,李暄染血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垂死的蝴蝶最后一次试图扇动翅膀。
王言后退一步,用手背重重擦过白凝冰粘血的嘴角。
白凝冰冰凉的手指立刻攥住了王言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腕,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不够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