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舒舒服服地靠在一张铺着厚软垫的躺椅上,眼罩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却不妨碍他享受这难得的惬意。
白凝冰蜷在他脚边,蓬松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王言的小腿。
“主人……”柳如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软的、近乎撒娇的语调,这是她作为“女仆”时才会有的语气,“今晚……有‘千年回响’呢。”
“千年回响?”王言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没太在意。
手腕上那副银白色的手铐在微凉的夜风中触感更加清晰。
“嗯,”柳如烟的声音更近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是一颗一千年才会靠近地球一次的流星,传说它拖着长长的、像叹息一样的尾焰,所以叫‘千年回响’。
听说说,对着它许愿,愿望会特别灵验,甚至……能改变命运的轨迹呢。”
柳如烟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轻柔地捏起一颗冰镇过的葡萄,小心地剥去皮,将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到王言唇边。
王言张嘴含住,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享受着柳如烟的服侍,对那玄乎的传说嗤之以鼻:“送到一千年前?呵,骗小孩的故事你也信?一千年前有什么好?没手机没网络,连个像样的马桶都没有。”
嚼着葡萄,语气里满是优越感,“还是现在好,有我的小女仆伺候我。”
柳如烟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反驳。
她拿起一块温热的湿毛巾,仔细地擦拭着王言沾了点果汁的手指,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主人说的对呢。”
她顺从地应着,指尖却几不可察地拂过他手腕上那冰凉的银铐,“只是……这么难得的景象,主人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柳如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恳求,“只想和主人一起,主人是特殊的。”
这句“主人是特殊的”像羽毛搔在王言的心尖上,让王言浑身舒坦。
那点被奉承的得意感瞬间膨胀起来。
大手一挥,尽管手被铐着,动作幅度有限:“行!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主人就陪你去看看这什么‘千年回响’!”
“谢主人。”
柳如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如释重负的轻颤。
夜色渐深,山风更凉。
柳如烟细心地为王言腿上盖了条薄毯,自己则跪坐在他身侧的软垫上,力道适中地为他捶着腿。
白凝冰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氛,不再玩闹,安静地趴在王言脚边,小耳朵警惕地竖着。
柳如烟一边捶腿,一边用她那清冷的嗓音,娓娓讲述着关于“千年回响”的古老传说。
故事里充满了宿命、错过与徒劳的追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凉底色。
王言听着,嘴里被柳如烟适时地塞进切好的水果,心里却依旧不以为然,只觉得这故事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用来哄哄小姑娘倒是不错。
时间在柳如烟低柔的讲述和山风的呜咽中流逝。
突然,一直安静的白凝冰猛地抬起头,朝着深邃的夜空发出一声短促而警惕的低鸣!
几乎同时,柳如烟捶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王言下意识地“看”向天空的方向,虽然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只听到身边柳如烟站起身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接着,是短暂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然后,他听到柳如烟用一种极其清晰、无比郑重,甚至带着某种献祭般虔诚的语调,对着无垠的夜空,一字一句地许愿:
“伟大的‘千年回响’,请聆听我的祈愿——”
“请将我的主人,王言,送到一千年前吧!”
王言愣住了,嘴里的水果都忘了咽下去。
送他走?送到一千年前?开什么玩笑!
不会吧,我还有这个剧本吗?
女频里的许愿可不是好玩的啊。
(t_t)
“不要啊,敢这么对主人,等我活着回来我要狠狠的打你屁股。”
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巨大吸力,毫无预兆地降临!
王言只觉得眼前猛地爆开一片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白光!
即使蒙上双眼也能看见。
那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感官!
身体像是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被撕裂、被重组!时间、空间、所有的概念都在这一刻彻底扭曲、崩坏!
“柳如烟——!!”
王言最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骇到极致的嘶吼,声音却被那狂暴的、无声的时空乱流瞬间吞没!
下一秒,白光消失。
山崖上,夜风依旧。
躺椅还在,软垫还在,装着水果的精致食盒也还在。
只是……躺椅上的人,消失了。
连同蜷在他脚边的那团雪白,也一同不见了踪影。
柳如烟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时空转移只是一场幻觉。
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她缓缓蹲下身,捡起滚落在地上的一颗葡萄。
擦去沾上的草屑和尘土。
看着那颗葡萄,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将它放回食盒里。
与此同时,在这个个时空交叠的奇异节点。
花弄影盘膝坐在床上。
她的身体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如同人形的星辰,与遥远天际那一道刚刚划过的、名为“千年回响”的流星轨迹,产生着奇妙的共鸣。
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萤火虫般从她周身逸散,又融入周围扭曲变幻的光流里。
她紧闭着双眼。
“时空的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