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像浸泡在消毒水里的白瓷砖鱼缸,惨白的灯光下人影幢幢。
手术室门顶的红灯亮得刺眼,王言背脊绷得笔直靠在冰凉的墙上,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瓷砖缝里的陈垢。
白凝冰挨着他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偶尔抽动一下。
过了不知多久,门终于开了道缝。穿着绿色刷手服的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命暂时吊住了。”他从眼镜上方看着两个年轻人,“但多处脏器破裂,左小腿粉碎性骨折,头部也有撞击伤……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王言的目光越过医生肩头,能看到手术室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围着手术台忙碌。
各种仪器的光点明明灭灭,映着无影灯下李暄露出来的一截脚踝——苍白得像石膏,带着青紫色的瘀痕。
白凝冰猛地站起来,拽着王言就往旁边的消防通道走。
通道门“咔哒”一声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她像头焦躁的小兽,将王言独自留在消防通道,自己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白凝冰回来了,拿出两件一次性无菌服。
“穿上!”
王言捏着那轻飘飘的衣服,眉头紧锁:“小白,穿上这个我们也进不去手术室……”
话音未落,眼前的白凝冰像是被橡皮擦抹去了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言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伸出手——
指尖触到了一片温热柔软的皮肤,紧接着,是少女纤细却绷紧的手臂轮廓。
那看不见的存在急切地反手抓住王言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车祸……撞飞暄那一刻……突然会的!”
空气里传来她急促的、带着点鼻音的喘气声,声音的位置比刚才低了些许,仿佛她正仰着头看他。
“快!穿上!他们……他们救不了!”
王言的心沉了下去。
看着那件无菌服,又看了看通道门缝隙里透出的手术室红光,喉咙动了动。
最终,他沉默的在白凝冰的配合下穿上了,帽子也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头发。
通往手术室后走廊的门无声地滑开。
两个穿着无菌服、帽子和口罩把脸遮得只剩眼睛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混了进去。
浓重的消毒水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隔着手术室的感应玻璃门,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景象。
无影灯下,李暄的身体被绿色的无菌布盖着,只能看到头部和双脚露在外面。
头部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医生正专注地用器械在她的头颅附近操作。她的双脚放在手术台尾端的无菌单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白凝冰拉着王言,像两道蓝色的幽灵,贴着墙根快速移动到手术室尾部专门放置器械和连接监视器设备的区域。
这里被高大的仪器隔开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正对着手术台李暄露在外面的双脚。
“这里!”
空气里传来压抑到极致的低语,白凝冰猛地蹲下,一只手急切地指向李暄垂在无菌单上的赤裸右脚脚心。
“快!那个……舔!快!”
王言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自己呼气的灼热。
死死盯着那双毫无生气的脚,每一寸皮肤都透着濒死的青白。医生的交谈声、器械的碰撞声、心电监护规律的滴答声,在王言耳边嗡嗡作响,又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不行……”
王言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眼睛因为巨大的压力和荒谬感而微微发红,“小白……这不行……只能……只能嘴对嘴……其他地方……”
“求求…主人。”
白凝冰仿佛带着哭腔,王言此时根本看不见白凝冰,但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王言慢慢俯下身子,闻着脚面上传来的消毒水的味道,慢慢将李暄的小脚舔了个遍。
而桌子下的白凝冰也没有闲着,正在努力的榨取着治病的良药,小舌头左右乱窜,她熟悉王言的一切,包括这里的弱点。
悄悄脱离了王言,来到了手术台的床头,李暄破碎的脑壳与炸裂的眼瞳,给白凝冰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冲击,即使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当白凝冰回头看到半飞在空中的李暄时,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那股奇异的力量涌上了心头,但是当时的白凝冰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回过神来将自己嘴里的东西慢慢吐出来,尽量均匀的覆盖在整个脑面上。
粉嫩的大脑镀上一层透明的膜,慢慢的恢复了蠕动。
接着是破裂的眼瞳,如果暄醒来了发现自己再也看不到了,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白凝冰耐心的将剩余的全都灌注到破损的双眼里。
接着又去了一趟王言身边,回来的时候满嘴鼓鼓囊囊的。
对着已经清洗过的残破嘴部,慢慢的将东西渡了进去。
如果你能醒来,我可以天天带你吃这样好吃的东西哦,小白愿意把自己的都让给你。
贴心的为伤口附上了一层幻术遮掩,防止愈合的过快,让医生察觉。
接下来还有。
白凝冰目光扫射到腹部。
悄悄的回到了王言的身边。
“还有肚子…三个洞。”
白凝冰在王言耳边悄悄的说道。
“什么意思?”
王言有些不解。
“就是…这个。”
白凝冰指了指自己。
“额,小白是要尿尿了吗?”
白凝冰两眼一横,直接自己上嘴了。
“不,小白牙齿。”
王言小声的说着。
但身体还是诚实的缴械投降了。
白凝冰悄悄掀起盖在李暄身上的布的一角。
就是这里,嘴唇慢慢的贴上去,咕咕囔囔的小嘴马上又瘪了下来。
还有两个。
最终在将王言折磨的苦不堪言之后,白凝冰终于放过了他。
王言并没有责怪小白。
“要对主人再温柔一点,好吗?”
正在对小白进行恩情教育王言被主刀医生的呼喊打乱了心神。。
“怎么回事?”
手术台那边传来主刀医生低沉却清晰的惊疑声:
“等等!血压和颅内压怎么突然稳定了?……奇怪,刚才还在掉的。”
另一个护士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同样的困惑:
“是啊医生,李暄头部的挫伤……血肿范围……好像……好像自己缩小了?这……这不科学啊?”
冰冷的器械角落,死寂无声。只有手术台方向传来的、医生们难以置信的低语,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一圈圈荡开。
那双依旧苍白、却仿佛有微弱生命力在悄然回归的脚,静静地搁在无菌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