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
铁柱两眼放光,“来活了?”
安定一个眼神过去,铁柱立马捂住嘴巴,看向安心,摇头。
眼中全是清澈的愚蠢。
明晃晃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安定磨牙:这个笨蛋。
安心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两人。
有事瞒她?
哥哥对陈家无一点敬畏。
这可不是一般乡下的小伙汁该有的表现。
难道没当将军前哥哥有马甲?
铁柱急得抓耳挠腮,安定也被看的惴惴不安,正想着如何开口,就见安心收回视线,柔声开口:“走吧,天不早了。”
铁柱猛松一口气,安定却仍心怀忐忑。
铁柱一路上叽叽喳喳,指指这说说那,安定有些坐立难安,时不时偷偷瞄安心。
安心佯装看不出来。
小河村距离清溪镇要一个时辰的路程,清溪镇距离县城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老牛拉车,慢吞吞,晃悠悠。
但此时午后暑气正盛,风也停了,牛车没有遮挡,没一会整个人开始晕晕沉沉。
安定第一时间发现她不对劲,抬手挡住阳光,把水壶递给她。
安心摇头,半眯着眼,挪了挪屁股,移到安定身后,把头靠在他背上。
安定没敢再动,担忧地喊了一声,“心儿。”
铁柱探头看了看,没心没肺地道:“没事,心儿定是困了,暑日里过午之后最易犯困。”
安定放心下来,整个人放松,让安心靠的更舒服些。
背后传来的温度一如小时背在背上的奶娃娃,暖了他的后背,熨帖了他死寂的心。
看着她慢慢长大,凄苦悲凉的日子也渐渐有了希望,期待,目标与动力。
……
“主子,牛车上坐着的是安心姑娘。”
一辆低调的黛蓝色马车驶来,与牛车擦肩而过。
乔装之后的楚一驾着车,扫了一眼牛车上的人,侧头低声提醒马车里的人。
车窗布帘掀起一角,手指缠着绷带。
安定似有感,抬眸望去,透过银色面具,与一狭长凤眸对上。
只一眼,安定心中警铃大作。
长年与猛兽打交道,他对危险的感知力极强,那双眼冷漠嗜血与豺狼无异。
他身形微动,把安心完全遮在身后。
布帘放下,马车加速离开。
直到看不见影踪,安定的心才松了下来。
“呸呸呸,跑的快了不起呀,等小爷赚了钱,买个千里马专门给小爷拉车。”
吃了一嘴灰的铁柱一脸的愤怒。
“到了吗?”
安心头未抬哼哼唧唧出声。
“还未,心儿再睡一会。”
“嗯。”
到了县城,铁柱熟门熟路地把牛车拴在一家客栈后面的槐树上。
安心站在阴凉地,喝过水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摸了摸晒的发红发烫的脸,心道,高低得搞个带篷的。
这牛车,冬冷夏热的,太受罪。
“行了,你们去忙吧,我在这等着。”
安心摆手让两人离开。
安定迟疑开口,“心儿……”
“行了,既然你们想瞒着我就不要磨叽,快点办完快点回家。”
安定心下一慌,“心儿,我没有,我不是想瞒你,只是……”
安心定定望着他:“不想瞒,那就说吧。”
安定:“……”
铁柱提了一路的心还是死了。
面如死灰地看着安定,安定哥不会揍死他吧?
看着抿唇不语的人,安心生气道:“不想说,也不想瞒,怎的,让猜啊?”
“还是说你们做的事羞于启齿,不容于世?”
铁柱大声否定,“才不是!我们是县衙……”
“闭嘴!”
安心看安定那闷头葫芦的样子,声音凉凉:“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事有危险,怕我担心。”
不等安定解释,又道:“放心,哥哥瞒的这么好,即便出了事,家里也不会知道,反正家里也无人在意你,等不两天就把你忘了,至于我,估计很快就会被娘卖掉,嫁人后疲于应付婆家人也不会念你许久……”
一副心寒又伤心的模样。
安定顿时神色慌张,“不会的,哥哥不会让你出事……”
即便他死,死之前也会为心儿安排好一切。
安心很讨厌这种自以为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的谎言。
谎言就是谎言,即便是善意的。
穿越小说不都有蝴蝶效应吗?
她不敢百分百保证安定的命运还如书上那般。
能量守恒定律,活一个死一个。
她活了,谁知死哪一个?
安定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把她疼在骨子里的亲人。
她得护住他。
安心挑眉,“谁说我不会,要知道咱们爹娘可都是凉薄之人,我随根了也不一定。”
安定心头一滞,缓缓垂眸,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悲怆苍凉的破碎感。
铁柱忍不住了,“哥,告诉心儿呗,心儿又不是外人。”
看安定还在纠结迟疑,铁柱豁出去了,一拍大腿,一脸的视死如归:“我们是县衙里的暗捕。”
所谓暗捕,好听点就是帮助衙门处理一些棘手之事,包括但不限于明面上不好处理的人或事。
难听点就是“脏活累活”外包员。
安定在山上打猎时救了县衙里的捕头,还帮凉州驻军捉住了矿上出逃的犯人。
捕头看他身手了得,有意让他进衙门当捕快。
安定拒绝了,他怕刘春梅及刘家以他的名头胡作非为,且他志不在此。
捕头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好苗子,就提议他当了暗捕。
暗捕不记录在册,可随时离开。
这些年,安定为衙门处理了不少事,当然也杀了不少人。
公差不能严刑逼供,但暗捕可以威逼利诱。
虽杀的都是作奸犯科该杀之人,但毕竟沾了人命,他怕心儿害怕嫌弃。
安心脸色未变,想了想问:“很危险吗?”
安定忙接话,“不危险,都是小活。”
铁柱:大哥,你把上山捕虎,下河捉鳖,搜捕逃犯,拷问证据,兵刃相见是小活?哪次不见血,哪次不命悬一线?
但这次变聪明了,只敢默默吐槽。
安心将信将疑,看了眼铁柱:“当暗捕还能买一送一?”
铁柱牛眼眨了眨,什么意思?这是在说他不行?他没太听懂?他求助似的看向安定。
安定抿了抿唇:“他还是很有能耐的。”
铁柱刚想乐就听到一句:“小活,用不着脑子。”
就这一句,安心倏地一下放心了。
在她印象中铁柱除了高一些,壮一些,经揍一些,没啥优点。
憨厚老实,在乡下尚能算优点,若入世与衙门、犯人打交道就太牵强。
若衙门连他都收,定不是什么大事,危险之事。
铁柱这次听懂了,有些伤心,抿着唇,小声嘟囔,“心儿,铁柱哥很厉害的。”
安心如同哄孩子一般,“是是是,铁柱哥可是村里第二猎手,身手了得呢。”
铁柱就喜欢只听自己想听的,才不管真假,一下就被哄好了。
安心不解:“可这,为什么要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