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剧烈的、仿佛灵魂被抽离躯体的失重感。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尖叫、下方会场爆发出的惊恐万状的嘶喊与混乱的轰鸣!
苏清欢的意识在极致的坠落和剧痛中如同风中残烛,几近熄灭。【洞察术】与【危机预感】在生理极限的冲击下彻底过载,反馈回一片撕裂般的混沌与灼痛。
她看到了“秃鹫”那双彻底非人的、充满疯狂与贪婪的竖瞳,死死锁定着她,仿佛要将她连皮带骨吞噬殆尽。她看到了高处那个破碎窗口后,一闪而逝的、冰冷无情的狙击镜反光——那致命的一枪,并非射向她或“秃鹫”,而是精准地摧毁了她的立足点,将她逼入绝境!
是谁?!“牧羊人”?“秩序之眼”?还是……另一只隐藏更深的黑手?!
没有时间思考。
轰!!!
她重重砸落在一片狼藉的、坍塌的灯光架废墟和翻倒的座椅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彻底一黑,全身骨骼仿佛寸寸碎裂,内脏受到恐怖挤压,鲜血瞬间从口鼻和撕裂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剧痛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
死亡的冰冷触须紧紧缠绕。
但下一秒,At-7强效药剂残存的、透支生命的力量,以及【洞察术】强行维持的最后一丝清明,将她从昏迷的边缘狠狠拽回!
不能死!还不能死!
她猛地咳出大口鲜血,视野模糊充血,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被变形的金属支架死死卡住,左腿传来粉碎性的剧痛,可能已经骨折。全身无处不痛,作战服多处破损,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周围是极致的混乱!灰尘弥漫,碎屑纷飞!惊恐的与会者尖叫着四散奔逃,踩踏事件瞬间发生!安保人员试图维持秩序,却被恐慌的人群冲散!警报声凄厉地响彻整个会场!
而主席台上——
“秃鹫”元帅发出了更加恐怖、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他的身体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畸变!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蠕动、撑裂!他的军礼服被暴涨的肌肉和某种角质层彻底撕裂,露出下面非人的、闪烁着金属和生物质混合光泽的躯体!他的头颅扭曲变形,口器裂开,露出森白的、滴淌着粘液的利齿!那双竖瞳中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怪……怪物啊!!!”靠近主席台的人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后退!
安保人员的枪口下意识地对准了发生异变的“秃鹫”,却因恐惧和命令冲突而不知所措!
“保护元帅!镇压骚乱!格杀勿论!”一个似乎是安保指挥官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嘶吼,却无法控制局面!
机会!混乱是唯一的掩护!
苏清欢眼中闪过疯狂的厉色!她不顾一切地挣扎,用还能活动的右手,猛地扳开卡住身体的金属条,忍着腿部的剧痛,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她看到了掉落在不远处的激光投影发射器——已经损坏,冒着电火花,无法使用!
计划A失败!
但她还有计划b!还有“鹰”给她的、与证据包绑定的、超强信号发射模块!以及……手腕上的“毒刺”微型导弹!
她踉跄着站起,拖着断腿,依靠着翻倒的桌椅作为掩体,拼命向着会场中央、人群相对稀疏的区域移动!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开阔、能让她发射信号的位置!
“在那里!抓住她!”有安保人员发现了她,举枪射击!
子弹啾啾地打在身边的桌椅和地面上!苏清欢狼狈地翻滚躲避,脉冲手枪连连还击,精准的点射放倒了两名追兵!
她的行动吸引了更多火力!也吸引了台上那只怪物的注意!
“秃鹫”——或者说那怪物——猛地转过头,竖瞳再次锁定了苏清欢!它发出一声兴奋的、如同掠食者发现猎物般的嘶鸣,猛地从主席台上跃下,如同炮弹般撞飞沿途的一切障碍,直扑苏清欢而来!速度快的惊人!
恐怖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袭来!【危机预感】发出濒死的尖啸!
苏清欢头皮发麻!她猛地抬起手腕,“毒刺”发射器对准扑来的怪物!
咻!咻!
两枚高爆微型导弹拖着尾焰射出!
轰!轰!
爆炸在怪物身前炸开!火光和冲击波暂时阻滞了它的冲势!但它只是晃了晃被熏黑的角质外壳,发出愤怒的咆哮,再次加速冲来!常规武器效果甚微!
但这短暂的阻滞,为苏清欢争取到了最后的时间!
她冲到了会场相对中央的位置,背靠着一根巨大的装饰柱,毫不犹豫地启动了手臂上那个与证据包绑定的、超强信号发射模块!
模块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开始充能!需要三秒!
“阻止她!摧毁那个设备!”安保指挥官惊恐的吼声响起!更多的子弹向她倾泻而来!
苏清欢利用石柱作为掩体,脉冲手枪疯狂射击,进行最后的抵抗!流弹擦过她的脸颊和手臂,带出新的血痕!她岌岌可危!
而那只怪物,已经冲到了近前!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她的头颅!
死亡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砰!
会场侧面的玻璃幕墙轰然破碎!数枚烟雾弹和震撼弹被投入场内!同时,精准而密集的狙击火力从外部射来,瞬间击毙了数名正在向苏清欢射击的安保人员!
“鹰”?!他的小队终于行动了!
烟雾迅速弥漫,进一步加剧了混乱!怪物的利爪擦着苏清欢的头皮掠过,击碎了身后的石柱!碎石飞溅!
苏清欢被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信号发射模块却依旧死死抓在手中!充能还剩最后一秒!
怪物被震撼弹的爆鸣和烟雾干扰,发出一声狂躁的怒吼,动作稍有迟滞!
就是现在!
充能完毕!
苏清欢用尽最后力气,按下了发射钮!
嗡——!!!
一道无形的、但极其强大的能量脉冲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整个会场,并通过所有可能的线路和无线信号通道,如同病毒般疯狂向外辐射!
会场内所有屏幕——主屏幕、侧屏、甚至部分人员的手机和平板——瞬间被强制切入同一个信号源!
苏清欢手中证据包里的所有核心内容——“秃鹫”与“普罗米修斯”项目的加密通讯记录、资金流转证据、实验日志片段、以及那段最致命的、关于“意识上传”、“实验体失控”、“怪物”的惊恐录音——如同雪崩般,毫无保留地、循环滚动播放出来!配合着清晰的文字说明和图片证据!
同时,这组数据包也通过七个卫星节点,被同步传输到了全球二十七家独立媒体的核心服务器,并被设定为最高优先级,自动发布!
真相!血淋淋的、恐怖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在这一刻,被强行塞进了所有与会者和全球无数观众的眼睛和耳朵里!
会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被屏幕上滚动播放的恐怖内容和那诡异的录音惊呆了!恐惧被更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就连那只狂暴的怪物,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弄得一怔,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停滞,竖瞳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属于“秃鹫”本人的惊愕和恐慌?
成功了?!
苏清欢瘫倒在地,看着周围屏幕上滚动的罪证,听着那绝望的录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夹杂着痛苦和释然的空虚感。父亲……顾景深……张承安……“隼”……“夜莺”……所有人的牺牲,似乎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但,这远未结束!
“不——!!!”怪物发出一声混合着“秃鹫”愤怒和某种非生物尖啸的恐怖咆哮,彻底陷入了疯狂!它不再理会其他人,所有的怒火集中向了倒在地上的苏清欢!它要将她撕成碎片,毁灭这一切的源头!
而安保队伍中也发生了分裂!一部分人似乎被证据震撼,犹豫不决;另一部分死忠则更加疯狂地扑向苏清欢,试图在她造成更大破坏前灭口!枪声再次响起!
“鹰”的小队在外部持续提供火力支援,与死忠安保交火,试图接近苏清欢,但阻力巨大!
苏清欢拖着残躯,艰难地躲避着怪物的扑击和纷飞的子弹,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
会场顶棚再次发生爆炸!数个索降绳垂下!“鹰”亲自带着两名队员,冒着枪林弹雨索降而下,火力全开,暂时逼退了靠近的怪物和安保!
“走!”“鹰”一把拉起苏清欢,将一枚烟雾弹扔在脚下,浓烟瞬间遮蔽了视线!
“带她从预定路线撤!我断后!”“鹰”对队员吼道,转身对着冲来的怪物疯狂扫射!他的武器似乎经过特殊改装,子弹打在怪物身上爆出蓝色的电火花,让其发出痛苦的嘶鸣,攻势稍缓!
队员架起苏清欢,冲向侧翼一个紧急出口!
身后传来“鹰”与怪物和安保激战的怒吼声和爆炸声!
苏清欢被拖着冲出一条满是火焰和尸体的走廊,身后的激战声越来越远。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建筑,抵达接应点的瞬间——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经过消音的枪响!
架着苏清欢的两名“鹰”的队员头部猛地爆出两团血花,一声不吭地倒地身亡!
苏清欢再次摔倒在地,惊骇地抬头!
只见前方接应点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穿着笔挺的“秩序之眼”制服,脸上带着一丝遗憾却冰冷的笑容,手中拿着一把冒着青烟的消音手枪。
正是——“牧羊人”!
他的身后,站着数名全身笼罩在黑色重型装甲内的、装备着能量武器的精锐士兵,枪口冷冷地指向她。
“牧羊人”缓缓走上前,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浑身是血、满脸难以置信的苏清欢,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精彩的演出,苏小姐。你做到了我们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可惜……”
他抬起手枪,对准了她的额头,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谢幕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