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舍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姜……姜师姐,我……”他刚想开口道歉,声音却干涩得厉害。
姜晚更是羞得快要晕厥过去。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林渊身体的重量和那近在咫尺的呼吸。
她甚至能从他清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那张像红苹果的脸。
就在这尴尬到极致,气氛却又无比暧昧的时刻——
“姜晚?你在里面吗?我前些日子的伤口有些反复,你那‘玉露生肌散’还有没有?”
韩月清冷干脆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声急促。
她前些日子在绝命崖硬抗爆炸,虽无大碍,但终究是被震伤了气血,回来后只草草敷了些普通伤药。
此刻觉得伤口隐隐作痛,便想来找姜晚讨些特效药。
她性子直爽,与姜晚情同姐妹,平日里往来也从不拘束。见房门虚掩着,便以为姜晚在里面忙着配药,想也没想,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
“小晚,我……”
韩月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死死地定在了门口。眼前的一幕,如同最荒谬的梦魇,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那个她前些日子拼死救下的林渊,那个她一度以为心性坚韧、有情有义的少年,此刻正……
正将她最疼爱、最单纯善良的姜晚师妹,死死地压在床上!
姜晚衣衫微乱,脸颊通红,眼中带着水光和惊慌。在韩月看来,这分明就是受辱挣扎、无助绝望的神情!
“林!渊!!”
怒火瞬间炸开!她眼中所有的认可和愧疚,尽数化为冰冷的杀意与失望。
伪君子!我韩月真是瞎了眼!我拼上性命救回来的,竟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我以为他是个好汉,没想到他竟敢在青竹盟的地盘上,对我最好的姐妹行此禽兽之事!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厉喝声如寒冰炸裂!
“铿锵——!”
长剑出鞘,翠绿色的剑身折射森然寒光,凌厉剑气瞬间锁定林渊!
“老娘剁了你!!!”
韩月没有丝毫犹豫,一道致命的翠色流光,直刺林渊的后心!
这一剑,她用了十成的力道,没有半分留情,就是要将这个她眼中的“淫贼”当场格杀!
林渊正处于极度的尴尬与震惊中,突闻身后厉喝与致命的剑风,顿时亡魂大冒!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向旁边一滚,险之又险地从姜晚身上翻了下来。
嗤!
剑尖擦着他脊背划过,凌厉剑气将竹床劈开一道深口,竹屑纷飞!
林渊惊出一身冷汗,他从未想过,韩月会对她下如此狠手!
他狼狈地翻身下床,刚站稳脚跟,韩月那冰冷如刀的第二剑已然杀至!
“韩月师姐!你听我……”林渊急声想要解释,但韩月早已被怒火吞噬了理智,剑势狠辣,招招致命,根本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林渊本就有伤在身,此刻灵力不济,又不想与救命恩人刀剑相向,只能凭借前世的战斗经验和身法狼狈躲闪,一时间险象环生。
“淫贼!败类!我今日就清理门户,杀了你为小晚报仇!”韩月怒喝着,剑光越发密集,如同狂风暴雨。
而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懵懂和羞愤中的姜晚,终于被这激烈的打斗和韩月那句“报仇”给惊醒了!
她看着招招下死手的韩月,和狼狈不堪、却始终只守不攻的林渊,一个激灵,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天大的误会!
韩月师姐……以为林渊要欺负我?!
不!不对!不是这样!林渊是无辜的!他也是为了救自己才……
眼看着韩月一剑横扫,就要斩向林渊的双腿,姜晚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尖叫一声,竟想也不想地从床上一跃而下,张开双臂,死死地挡在了林渊的身前!
“师姐,住手!!!”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道凌厉的剑锋,在距离姜晚面门不足三寸的地方,堪堪停住!带起的劲风吹得她长发乱舞。
韩月手腕青筋暴起,死死盯着挡在林渊身前的姜晚,眼中满是痛心与不解:
“小晚!你让开!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别怕,有师姐在,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没有!没有威胁!”姜晚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语速飞快地将经过全盘托出:
“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被席垫绊倒了!林师弟是为了拉我,才……才一起摔倒的!他……他是来给我送‘七星草’的!是苏婵师姐让他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指向掉落在床边的、那株无辜的“七星草”。
“你……你说什么?”韩月一愣,剑势稍缓,目光中带着怀疑。
林渊也趁机喘了口气,连忙从地上捡起那株七星草,举了起来,急切地证实道:
“韩月师姐!姜师姐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来送药的!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韩月握着剑,目光在姜晚那通红、却满是焦急真诚的小脸,和林渊那同样窘迫无奈、一脸无辜的神情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那株“七星草”上。
她不是傻子,冷静下来后,脑子也开始运转。
姜晚的神情,不像是受辱后的恐惧,更像是……极致的羞赧和害怕朋友受伤的焦急。
而林渊……他若真是心怀不轨的恶人,方才自己那致命的几剑,他为何只躲不攻?
原来……是这样?自己……又搞错了?还……还差点杀了人?
一股比刚才更强烈的尴尬,瞬间冲上了韩月的脸颊。她那英气逼人的脸庞,也罕见地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色。
她看着眼前这两人,一个衣衫不整,一个狼狈不堪,再联想到自己刚刚那副要杀人的凶狠模样……
“咳……咳咳!”韩月干咳两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中的长剑收回了剑鞘。
紧接着她的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眼神飘忽,不敢再看林渊,更不敢看姜晚。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带着浓浓的尴尬:
“咳……那个……呃……是这样啊……”她挠了挠头,“我……我刚才在外面听到小晚尖叫……以为……以为……”
她“以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刚才自己那副喊打喊杀的样子简直蠢透了!
“对……对不起啊,林师弟。”韩月终于憋出一句道歉,声音干巴巴的,眼神四处乱瞟。
“我……我性子急,没搞清楚状况就……就……”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又看向姜晚,姜晚正用袖子擦着眼角急出来的泪花,小脸依旧红扑扑的,但明显松了口气。
韩月更尴尬了,她这算不算差点亲手砍了师妹的救命恩人兼……嗯……疑似心上人?
“那……那个……生肌散……我……我晚点再来拿!”
韩月语速飞快,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架势,“你……你们……呃……继续……收拾一下!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仿佛觉得此地多待一秒都是煎熬,转身就走,丢下一句:
“我的伤……不碍事的!”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这个大型社死现场。
竹舍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林渊和姜晚,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到了极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