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丧的“义工”生涯在一种既狂热又怂包的状态下持续着。他几乎包揽了喜来眠所有的杂活,而且干得格外卖力,仿佛不是在打扫庭院,而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当然,仪式的中心永远是那个沉默修椅、擦刀、或者单纯望天的小哥。
胖子乐得清闲,每天端着他那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时不时以“经纪人”自居,对刘丧的工作指手画脚一番,享受一下使唤“粉丝”的快感。小花则完全置身事外,仿佛院子里多出来的这个人形背景板与他无关,偶尔和刘丧视线对上,还会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吓得刘丧赶紧低头干活。
小哥嘛,依旧是老样子。无视,彻底的无视。除非刘丧试图突破安全距离,才会收获一个平静无波却威力巨大的眼神,效果拔群。
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邮递员老李的摩托车声打破了上午的宁静。
“吴老板!有你们的包裹!老大一个!”老李在院门外喊了一嗓子,从车上搬下来一个沉甸甸的纸箱。
“包裹?”我有些诧异,从柜台后走出去。胖子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我们很少网购,谁会给我们寄东西?
纸箱上用粗笔写着地址和我的名字,字迹工整有力,寄件人那里只写了个“白”字。
“白?”胖子挠挠头,“哪个白?小白?白昊天?”
我心里一动,接过箱子,果然很沉。拆开一看,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最上面是几大包真空包装的北方特色零食:驴打滚、茯苓饼、果脯,还有好几袋包装精致的肉脯。下面则是一些实用的东西:驱蚊水、清凉油、几本看起来挺有趣的闲书,甚至还有两顶看起来很时尚的遮阳帽。
箱子里还躺着一封信。我拿出来打开,是白昊天那熟悉又稍显稚嫩的字迹。
【吴邪哥哥,王胖子哥哥,还有小哥:】 【你们好呀!听说你们在雨村开民宿啦?真好!真羡慕你们!】 【这些东西是我和我爸妈去北京玩的时候买的,想着你们在南方可能吃不到,就寄点给你们尝尝。驱蚊水什么的南方夏天用的着吧?书是给我吴邪哥哥解闷的,帽子是给我胖子哥哥和小哥的(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 【你们最近怎么样?民宿生意好吗?雨村好玩吗?一定要注意身体哦!】 【pS:吴邪哥哥,最近……有关于三叔的任何新消息吗?我很担心。】 【ppS:替我向小哥问好!】 【——白昊天】
看着信,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丫头,还是这么细心又周到。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事,但她身上那种纯粹的关心和活力,总能让人感到舒服。
“哟!小白同志可以啊!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关键是这鹅毛都是好吃的!”胖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撕开一包肉脯,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称赞,“嗯!香!地道!”
连小花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放下笔记本走了过来,瞥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挑眉:“人缘不错。”
刘丧也好奇地探头探脑,但不敢靠太近,眼神里写满了“这是谁?”“也是偶像的朋友吗?”。
我把信折好,心里因为白昊天最后那句关于三叔的问话,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但很快被眼前的关怀冲淡。我拿起一顶遮阳帽,递向小哥:“小哥,小白寄给你的。”
小哥正在检查院门有没有被刘丧擦坏(其实刘丧擦得锃光瓦亮),闻言转过头,目光落在那顶帽子上。他顿了顿,走过来,接过帽子,拿在手里看了看——一顶很简单基础的黑色棒球帽。
他没什么表示,只是随手戴在了头上。大小居然刚好。帽檐在他深邃的眼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多了点……时尚感?虽然配上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一身朴素衣服,有种奇特的混搭风。
“嘿!还挺帅!”胖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评价,“小哥,以后你就走冷酷男模路线!”
我又把另一顶印着个大嘴猴图案的、明显活泼很多的帽子递给胖子:“这是你的。”
胖子接过去一看,脸垮了:“为什么我的是这玩意儿?小白这丫头偏心!给小哥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给胖爷我就是逗比搞笑显眼包?”他虽然这么抱怨,还是美滋滋地戴上了,对着窗户玻璃照了照,“嗯……不过胖爷我戴什么都掩盖不住这身浩然正气!”
我被他的不要脸逗笑了。
我把零食分给大家,连小花和刘丧也有一份。小花矜持地拿了块茯苓饼,小口吃着。刘丧受宠若惊,双手接过一块肉脯,像接过什么圣物,小心翼翼地吃着,眼神还不住地往小哥那边瞟——偶像戴帽子也好帅!
院子里一时间充满了咀嚼零食的窸窣声和胖子的点评声。
“这驴打滚不错,豆粉香!” “果脯太甜了,齁嗓子。” “哎小哥,你那肉脯什么味的?跟我换换?”
小哥没理他,只是安静地吃着手里的东西,帽檐下的表情看不太清,但感觉周身的气场比平时柔和了一点点。
我拿起白昊天寄来的书,一本是关于各地民俗传说的,一本是散文集,还有一本居然是讲如何经营民宿的。这丫头,真是用了心。
看着眼前这一幕,吵闹的胖子,安静的小哥,看戏的小花,偷偷观察偶像的刘丧,还有手里这些来自远方的关怀,我心里那点关于过去的阴霾渐渐散开。
虽然前途未知,三叔的下落依旧是个谜,但此刻,在这雨村的阳光下,有朋友,有关心,有这些琐碎而真实的温暖,或许就足够了。
“回头记得谢谢小白。”我对胖子说。
“那必须的!”胖子拍着胸脯,“胖爷我亲自给她打电话!表扬一下这丫头有眼光,知道疼人!”
希望他打电话的时候,别光顾着夸零食就好。我笑着摇摇头,把驱蚊水放进柜台抽屉。
雨村的夏天,看来能过得稍微舒服点了。多亏了这份及时的远程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