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罗权里面一片狼藉。枪手们劫持了大量的宾客,包括楼上包厢里的豪客们也来不及逃出,纷纷化作了外来者的俘虏。
“滚开,你知道我是谁吗?等我出去以后,保证会让你的全家都死光光!!”何少对着身前的两个黑西装墨镜的持枪大汉嘶吼道,他带来的保镖早已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怒罗权的内外出入口早已被彭雷接管封闭,里面所有的豪绅贵客此刻都已成为了瓮中之鳖,不管平时有多么豪横,在观赛时遇到怒罗权政变也只能算他们倒霉。
这里本来就为了保持神秘感,在设计之初就规划成了一处闹中取静的僻静场所,不仅对外完全与世隔绝,而且还在多年来一直保持了会员邀请制,这种彰显身份地位的故弄玄虚此刻倒成为了这帮人的催命符。
他们当然带有保镖出行,但是这种娱乐活动能带的保镖自然十分有限,而且在枪械的威力下什么保镖也不够看。倒是有忠心的手下护着何少,用自己的身体挡子弹让这位大公子先逃,可是何大公子哪见过这种场面,面上神色虽厉,双腿早就抖如筛糠,逃不出几步就被彭雷的人堵在包间过道上。
彭雷看着头上玻璃过道里面的乱象,同时也看到了何少。见手下望向他,只有半张脸的彭雷摇了摇头,在脖子上作出一抹而过的手势。
手下自然心领神会,举起手中机枪对着何少一阵突突,把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大少打得满身窟窿眼,和他的保镖混作一团。
一个戴墨镜的大汉还走上前,冲何少的尸体狠狠踢了几脚道:“啐!甘霖娘,你刚刚说要让谁全家死完啊,我看你现在怎么让我全家死光光,来呀,甘霖娘!”
同样的事情还在怒罗权偌大的空间里随处发生着。
此时演武场外的激烈冲突已经演化到了高潮阶段。
洪鹤门弟子众多,然而这次进得场中的只是一些嫡系弟子,不得不说洪爷有些失算。这些洪鹤门弟子实力虽然强大,但是这次来怒罗权并无甚准备,别说随身枪械,就连兵器也没有带,对上这群手持机枪的大汉也是死伤惨重。
众人边战边退,几乎是在用血肉筑成一道防线,来阻挡前方机枪的火舌。双方阵营不时地有人倒下,又有人补充到队伍中去。
在这种程度的火力面前,武者的武力并无太大的用处,而且他们还不太会用枪,即使有枪手倒下,枪械被拾取以后也不能立即发挥出威力,倒还不如继续用国术杀出一条路。
只是这场战斗以有心算无心,双方的即战力实在是相差悬殊,即使洪鹤门的武者们已经悍不畏死地在往前冲,也拼掉了对方不少人手,可整体阵线还是在节节败退。
冲在最前面的毒手杜衡已经身姿委顿地坐倒依靠在一旁的过道上,头壳早已被枪林弹雨掀飞,无神的双眼还在看向洪爷的方向。
除非是像洪天然这种级数的高手,要不然一般的国术高手,哪怕人数再多,在面对这种阵仗时也要饮恨西北。
然而有能力破局的洪天然已经躺到了一旁的担架上,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正是彭雷的阳谋,通过资助苏燃斩我刀的方式,帮助苏燃在升龙擂上堂堂正正地击败洪天然,使洪鹤门失去这个唯一能左右局势的强大战力,然后再发动暴乱,与洪爷进行清算,最后将洪鹤门的势力一举铲除。
此夜,将是决定洪鹤门生死存亡的一夜。
洪爷或许曾经拥有和洪天然一个级别,甚至比洪天然更高强的实力,但是如今的他已经年迈,甚至出行都要借助一把轮椅。洪爷早已老得快要死了,所以无法出手,这是一个公论。
随着前方的弟子不断地战死,洪爷眼现悲戚,他侧过脸看向一旁躺着的洪天然。洪天然原先还在用颤动的双手紧紧捂着喉咙,并且喉头不时地发出嗬嗬声,现在连这种动作幅度都几乎没有了,整个人只是像案板上的鱼一样无意识地轻微抽动,看上去怎么也是有点快要死了。
“然儿,看来今天就是咱俩的死劫了。彭雷说你弄死了怒罗权两成的拳手,他们本来就是我洪鹤门的财产,死了就死了,我一点都不心疼。但是为父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不是让你来这里装死的。”
洪爷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但面容却是反常得平静,他就犹如一汪老泉,泉眼里一突一顿地在往外冒出声音。
“站起来!洪天然,你给我站起来!”老人昏黄的双目蓦然圆睁,像一头暮年的雄狮。
洪天然无法动弹,仅仅把眼睛微微侧过来一点,身体却还是在担架上微微抽动。
洪爷将轮椅摇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洪天然,老人枯槁的上半身异常高大,将一道同样高大的阴影投射到此刻垂死萎靡的洪天然身上。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洪爷的话里有太多让人听不懂的东西,“你真的是我的儿子吗?也许彭雷是对的,把怒罗权交到你手里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就像一个老人一样,话匣子一打开就止不住絮絮叨叨,“口口声声说武者要为自己而战,你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吗?勇气,牺牲,忠诚,这些品质你是一条都不沾边啊。像你这样虚伪的人,我是真怕洪鹤门会毁在你的手上。”
“不过,现在好,一切都要成为历史了,”他的眼神复归浑浊,语气倒显得有些轻佻,“今夜,与敌偕亡。”
话音刚落,一只手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戳出,竟在空气中留下了道道残影。
这么近的距离,粘着鲜血的手掌直接贯穿了正在絮絮叨叨的洪爷的脖颈。
正是洪天然的手。
洪天然捂着自己喉咙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他的喉咙上只余一道已经愈合的伤口。
洪爷模糊的眼光看着视线已经完全转过来的洪天然,
他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