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僧人口中的那个它,自然指的是里红螺寺世界里那尊仅有半身的晋美喇嘛恶身。
在它的口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里红螺寺世界里开始出现了一尊难以描述的邪佛。仅仅是邪佛的存在,就让它在冥冥中感到颤栗。
仿佛对方的诞生就是为了侵吞这个世界一般。
而原本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也在邪佛的诞生下分崩离析。
诡异们不断蚕食着纸僧人活动的领域,在一次次的摩擦中将纸僧人能够活动的领域压缩到只有藏经阁大小。
纸僧人十分憋屈,想当年它与红螺寺一同诞生,日日沐浴在诵经声中开启灵智,位极尊崇,老一辈寺内僧人中没有不知道它的。
然而这些没有灵智的诡异们,却在某种本能的驱使下,开始不断地与纸僧人发生摩擦。
一开始纸僧人一度还能占据上风,可是在一次的地盘之争下,它见到了那尊邪佛。
仅仅是一瞥的功夫,纸僧人的本体就遭到了重创。惊惧之下,它从此只能蜗居藏经阁,再也不出来。
“那尊邪佛……”如果纸僧人有表情的话脸上一定是浓浓的忌惮之色,它也是被对方给打怕了,好端端的原本都以法王自居,结果现在只能待在这么一个犄角旮旯之地。
“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苏燃听完了纸僧人道所有叙述,终于有些放下心来,于是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你知道红螺寺中的时间循环是怎么回事吗?”
“……”纸僧人沉默一阵子,声音才从它的口中缓缓传来,“什么时间循环?”
“?”苏燃悚然一惊,“你不知道红螺寺里面有时间循环的事?”
纸僧人困惑地道:“小僧在寺里百年,从来不曾听闻有什么时间循环之类的事情。莫非……”
这纸头怪物虽然不是人身,但在言语间居然如同红螺寺的其他僧人那样以小僧自居。
“莫非什么?”紫梓在旁提问道,她也是经历过时间循环的人,自然对这件事情的答案十分好奇。
纸僧人徐徐道:“我虽名为转世经幢法王,但是这个转世指的并非是时间循环,而是佛教的中的‘成住坏空,轮转不休’的意思。但是那尊邪佛出世的时候,让我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之前在哪里见到过它一样,也许你们说的时间循环就和此物有关。”
苏燃、紫梓互相看了眼,纸僧人的答案不出乎他们所料,说到底,一切的谜题,还要落到那场水陆三坛法会上。
“你在干什么!”
纸僧人忽然尖叫道。
苏燃鼻子抽动,空气中已有硝烟硫磺的味道传来,却是程俊依照三人之前的计划业也将旁边的书架纷纷推倒,并且动作迅速地在书堆上放起一把火来。
他成为行商后获得的能力似乎与火有关,之前初习恶火使起来就颇为得心应手,此刻在这藏经阁中纵火更是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干似的。
见苏燃和紫梓将目光投向他,程俊忙道:“你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可是大大的良民,只是小时候烧柴火惯了手脚比较麻利而已……话说你们再这么磨磨唧唧下去我们的任务可要完不成了!”
苏燃身躯一震,余光瞥向藏经阁二层完好无损的高窗,只见外侧的天光却有一丝丝黑中泛着灰蒙蒙的感觉。
原来几人与纸僧人打斗正酣,不知不觉时间就已过去几个小时,眼下已经不知道是几点,黑夜快要散尽了。
这里红螺寺世界本是黑夜为王的世界,按照紫梓之前给出的情报,一旦到了白天,所有的怪异都会待在原地蛰伏不动,陷入某种类似沉睡的状态。
但这又并不意味着它们真的不会再对外界作出反应,只是不再像夜晚那样逡巡而已。
因此,一旦进入白天,他们将怪异们引蛇出洞的计划就会宣告破产,白白浪费了宝贵的一个晚上。
想到这里,事不宜迟,二人也加入了推倒书架,将周遭的可燃物都引燃的行列中。
“你们这是……唔!”尖利的声音转瞬即逝。
苏燃在动手之前,也没忘记一把薅起躺在地上的纸僧人脑袋,不顾其对三人的暴行发出的唔唔抗议,将其一把塞进了裤子口袋中。
纸僧人只剩一个脑袋,加之它本身就只有一张薄纸的厚度,就变得十分易于携带。既然此怪已经屈服于苏燃的淫威之下,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苏燃自然也不吝于随手带上它。
毕竟这里是纸僧人的老家,之后没准它还能再想起点什么,派上什么用场呢?
三人一齐动起手来效率大增,十分麻利,程俊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火焰来,一边在到处散落的书籍上四处放火,一边忍不住发出哟哟嗬嗬咻咻的怪声,惹得紫梓恼怒地瞪了一眼。
这藏经阁二层的环境比三人想象得还要干燥,加上里头藏书还真不少,不一会就悉数化作了三人手下的可燃物,绽放起熊熊的光焰来。
“咳咳,我们这回,也算是完成了焚书坑儒里头的‘焚书’吗?”紫梓一边咳嗽一边说话,话音中难掩兴奋之情,看来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嗯,一会我们还要去邪佛的眼皮子底下取暗器,虽然没有坑到儒,但也算是坑了一把和尚了,应该叫做‘焚书坑和尚’。”苏燃难得地讲了个笑话,但是讲完就无奈地举起了手。
“好吧,我知道这并不好笑。”
百年古刹的藏经阁燃起了冲天的熊熊火光,将半边天空都映得通红。三人趁着夜色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落在了外侧的草皮上。
这一次的放火,效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好,接下来就看那些怪异会不会被惊动了。
剧烈的啸叫声从寺庙的北方骤然响起,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违逆的意志,无数道比夜幕还要深沉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涌向失火之地。
身为里红螺寺的统治者, ‘祂’怎容自己的地界被随意破坏。
不敢怠慢,三人的身影潜入了最后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