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吹散火盆边的灰烬,高台上的监听兵突然抬手。艾琳立刻转身,盯着他。
“有声音。”老兵压低嗓音,“西北林口,马蹄轻踏,比昨晚早了半刻。”
艾琳抓起沙盘旁的炭笔,在西坡位置画了个圈。她刚放下笔,西面山坡的铜锣就响了三声——敌军来了。
这不是小股穿插。锣声未落,远处地平线已扬起尘烟,黑影成片涌出林区,分五路推进。敌军主力到了。
“传令。”艾琳声音没变,“点燃烽火,全线联动。游侠机动组收缩防线,预备队向高台侧翼隐蔽集结。”
旗手打出旗语,烽火台火把落下,浓烟冲天而起。各据点哨塔陆续回应,铜锣声接连响起,从西到东连成一片。
敌先锋冲进第一道壕沟时,艾琳已站在前沿指挥所的石台上。她看见西坡隘口方向人头攒动,重甲步兵在前,弓弩手紧随其后,阵型密集,推进速度极快。
“他们主攻这里。”她对身边传令兵说,“去通知赵五,带精锐游侠组进入北沟密林,等我命令。”
传令兵跑下石台。艾琳抓起铜锣,亲自敲响三长两短——这是启动“鸣哨补位”的信号。
刹那间,东西两翼据点同时放箭,交叉火力覆盖隘口斜坡。雇佣兵推着盾车向前,游侠从侧翼壕沟跃出,短兵接战。
敌军没退。第二波重甲队踩着尸体继续冲锋,弓弩手架梯翻越矮墙。一名敌将挥刀砍倒守军,冲上哨塔平台。
东侧防线被撕开一道口子。
艾琳立刻改令。她让旗手收旗,转用铜锣传递新指令:“东翼所有单位,向三号据点靠拢,形成双层防御。”
但通讯中断了。敌军弓箭压制了旗手视野,铜锣声也被喊杀盖住。东侧两座哨塔失去联络,守军开始后撤。
艾琳抓起短刀,沿着战壕往东跑。她穿过硝烟,踩过断矛,直接登上失守哨塔的残垣。
她站上去的时候,敌突击队正往下扔尸体。艾琳举起短刀,对着阳光挥了三下。
底下一名雇佣兵认出她,大吼:“统帅在这!”
溃散的士兵停下脚步。有人捡起盾牌,有人搭弓上箭。艾琳跳下废墟,一脚踢飞一个正要举刀的敌兵,反手一刀割开对方喉咙。
“守住这里!”她喊,“游侠包抄左翼,雇佣兵顶住正面!”
两名游侠从侧后突入,一人割喉,一人刺腰。雇佣兵小队趁机反推,将敌突击队逼回矮墙外。短暂拉锯后,敌人撤退。
东侧阵地夺回。
艾琳喘了口气,抹掉脸上的血迹。她回头看向主战场,西坡仍在激战。敌军一波接一波,我方箭矢消耗过快,多处防线出现缺口。
她下令:“所有据点,优先保障西坡火力支援。其余区域收缩防御,不许硬拼。”
传令兵带着简易沙盘模型出发。各阵地下达新部署后,战线压力稍减。
但僵局仍在。
双方死伤不断,尸体堆在壕沟边。敌军换了战术,用重甲队轮流冲锋,消耗我方体力与箭支。我军虽能击退每波进攻,却无法扩大战果。
艾琳站在石台边缘,盯着敌军中军方向。她发现一件事:敌左翼的旗帜调度越来越慢。每次冲锋发起前,都要等很久才有新的旗令。
她叫来一名观察兵:“左翼敌军补给队什么时候出动的?”
“半个时辰前有一批,之后再没见。”
艾琳皱眉。她想起昨夜缴获的布阵图——敌左翼辎重队应驻扎在北沟洼地,靠近水源。若补给中断,说明那里出了问题。
她又看战场。敌主攻部队仍集中在西坡,左翼只是佯动。但正因为是佯动,才更需要频繁调度。现在调度迟缓,只有一个可能:指挥链断了。
机会来了。
她立刻召来传令兵:“去找赵五,告诉他,绕行北沟密林,直扑敌左翼洼地。目标是辎重队,烧粮、毁车、制造混乱。不许恋战,得手即退。”
传令兵领命而去。
艾琳回到石台,盯着西坡战况。敌军又一次发动冲锋,三百余人齐压上来。我方弓手几乎射空箭囊,雇佣兵盾牌出现裂痕。
就在这一瞬,北沟方向腾起黑烟。
起初只是一缕,接着火光冲起,映红半片林子。敌左翼阵脚大乱,号角声杂乱无章。原本压向西坡的主力部队开始分兵,一队骑兵调头回援。
艾琳立刻下令:“全线反击!所有据点,向前推进五十步,封锁缺口!”
铜锣声再响,各阵地点燃火油布条,滚石草捆砸下山坡。游侠从壕沟跃出,雇佣兵推盾冲锋。敌军因后方起火,士气动摇,攻势骤缓。
西坡战场局势逆转。
艾琳没让部队追击。她知道这只是局部胜利。敌主力仍在,随时可能重整。
她站在石台中央,看着北沟火势蔓延。风把热浪吹来,烤得人脸发烫。她的护甲沾满尘土和血污,短刀还握在手里,刀刃崩了几个口。
传令兵跑回来:“赵五得手了。烧了三辆粮车,击毙押运兵十余人。已按计划撤离。”
艾琳点头。她拿起炭笔,在沙盘上划掉敌左翼标记。
远处,敌中军方向传来急促号角。那是调整阵型的信号。
她叫来三名机动组长:“准备下一波。敌军会重新组织进攻,主攻点可能换地方。”
组长们围上来。艾琳指着沙盘:“他们现在少了左翼支援,要么缩阵,要么强推中路。我们得更快。”
话没说完,西侧了望塔突然敲响急锣。
艾琳抬头。敌军正在收拢队伍,但不是后撤,而是向中央集结。一面黑色大旗升起,缓缓向前移动。
那是敌主帅的将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