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还在远处晃动,一队巡防兵正沿着小路走向北坡哨岗。艾琳站在高坡了望台边缘,风吹起她的披风,她没有回头,只盯着北方地平线的一片暗影。
敌军来了。
第一道号角响起时,天还没亮。声音低沉,从东边隘口方向传来。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响起,节奏急促。这是左路守军发出的预警信号——敌东路骑兵已开始冲击防线。
艾琳举起令旗,向身后传令兵点头。传令兵立刻吹响短促三声号角。埋伏在中路前线的弓手阵列同时抬起武器。新式复合短弓拉满,箭头对准前方空地。
地面开始震动。
敌中军主力出现在视野里,黑压压一片,骑兵在前,步兵紧随其后。他们推进的速度比预计快了至少半个时辰。按照原计划,民兵队伍此时应已完成列阵,但仍有两支队伍未到位。
“常备军接战!”艾琳下令。
鼓声响起。三百名常备军从掩体后冲出,迅速组成盾墙。弓手在其后方三排站立,第一排射出箭雨后立即蹲下装箭,第二排补上,第三排紧随其后。三轮齐射后,敌前锋骑兵倒下二十多人,冲锋势头被硬生生压住。
艾琳盯着敌军动向。对方主将似乎犹豫了一下,勒马停在三百步外。这个距离正好在新式强弩射程边缘。
“点燃辎重。”她再次下令。
几处空营帐内火光骤起,浓烟滚滚升空。同时,中军传令兵挥动红旗,各队按预定路线开始后撤。脚步声密集,尘土扬起,整个阵线缓缓向后移动。
一名年轻队长突然带人往前冲,喊着要反攻。艾琳策马上前,一把拽住他的缰绳。
“回来!”她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
那队长喘着气,脸涨红,最终调转马头归队。队伍继续后撤,秩序恢复。
此时,东线战况传来。快哨队报告,敌东路骑兵多次试图攀爬侧崖,均被守军击退。但弩车因晨雾潮湿,三次卡弦,火力一度中断。老将已下令轮换弓手,采用三排轮转法维持射击频率。
艾琳取出火油罐,命人送往东线高地预设草堆点。不久后,一道火墙燃起,挡住敌军视线。影行队趁机绕至敌后,投石扰敌。敌军攻势暂缓,暂时停止冲锋。
西线尚未交火。伏兵已进入预定位置,静默待命。
中路敌军终于动了。
他们看到联军不断后撤,营地起火,误以为防线崩溃。主将挥旗下令全军追击。骑兵加速,步兵跟进,整支队伍涌入平原腹地。
艾琳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山谷两侧。她举起令旗,划出一个圆弧。
信号发出。
埋伏在谷口两侧的重甲步兵立刻起身,从隐蔽处冲出,迅速合围。与此同时,十台新式强弩同时发射,铁箭破空而入,穿透敌军前排骑兵铠甲。三匹战马当场倒地,堵住了后续通道。
敌军陷入混乱。
一支轻骑小队从侧翼杀出,直扑敌运粮车队。这些人原本护送的是假主帅旗帜,此刻却成了真正的突击力量。他们用火把点燃粮车底部干草,两辆粮车瞬间起火,火焰冲天。
另一组士兵冲向攻城槌所在位置。这架器械由八头牛拉动,行动缓慢。一组人投掷燃烧弹,引燃牵引绳索;另一组用长钩拖倒支架。巨木轰然砸地,无法再用。
敌主将终于意识到中计,急忙下令收兵。
但已经晚了。
联军主力趁势反扑。常备军从三个方向包抄,民兵列阵推进,形成压迫之势。敌军被迫后撤,丢下大量尸体和装备。
北面丘陵制高点被攻下。
一名士兵爬上山顶,将旗帜插进土里。红底黑纹的旗面在风中展开,全场爆发出欢呼声。
艾琳骑马登上丘顶。她站在高处,看着敌军残部退出战场,退回十里之外扎营。尘烟渐散,战场上留下烧毁的车辆、断裂的兵器和倒伏的旗帜。
她没有下令追击。
“清点伤亡。”她对身边的传令兵说,“检查俘虏人数,回收可用武器。”
传令兵记下命令,转身离去。
片刻后,另一名士兵跑来汇报:“右路伏兵确认敌主力通过,仍保持隐蔽状态。左路守军伤亡十七人,弓手体力透支,请求轮换。”
艾琳点头。“让医坊派人去东线,优先补充饮水和箭矢。通知各部,原地休整,不得松懈。”
太阳升到半空,战场安静下来。士兵们开始打扫阵地,搬运伤员,整理武器。一些人围着烧毁的粮车查看残留痕迹,发现车内藏有加密信件残片,已被火焰损毁大半。
艾琳走到一处破损的敌军旗帜旁。布料撕裂,中间印着一只鹰形徽记。她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块染血的布角。
远处,新的号角声响起。
是西线传来的联络信号。节奏平稳,表示一切正常。
她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风吹过丘顶,旗帜猎猎作响。
“准备地图。”她说,“召集各部带队人,我要听前线回报。”
传令兵跑步离开。
她站在原地,望着北方。敌营方向升起几缕炊烟,说明他们正在重整兵力。这场战斗结束了,但战争还没有。
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腰间的刀柄。
刀柄上有几道新划痕,是刚才策马冲上丘顶时留下的。其中一道很深,几乎要裂开。
她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抬手,指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