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烬掠过山脊,那声号角还在空中回荡。艾琳站在高地上,右手紧握长剑,剑尖滴落的血在焦土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她的左臂伤口裂开,血顺着指尖往下流,但她没去管。她盯着山脊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烟尘中,一面旗帜缓缓升起。黑底,红斧。是起义军的标志。
她猛地转头,看向身边仅剩的传令兵。那人半跪在地上,胸口起伏剧烈,脸上全是灰和血。艾琳声音嘶哑:“吹回应号!三短一长!”
传令兵点头,抬起号角。三声短鸣,一声长响,穿透战场。
山脊上的旗帜猛然前指。树林深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密。大批人影从林间涌出,手持长矛,身披旧甲,直扑贵族军队后阵。
艾琳立刻抬手,指向敌将所在位置:“所有还能动的人,随我压下高地!目标——敌将!”
残存的战士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有人拄着断刀,有人拖着伤腿,没人说话,但全都跟了上来。他们从高地上冲下去,脚步沉重,却一步也没停。
贵族军队正全力冲击中央高地,没人注意到后方的变化。直到第一批起义军杀入阵中,砍倒旗手,才有人惊叫出声。
混乱立刻蔓延开来。前排士兵想回头迎战,后排却被自家队伍挡住。指挥系统瞬间失灵。
艾琳带着最后的队伍冲进敌阵。她一眼看到那个双刀副将正在组织重整,立刻提剑冲上去。对方刚举起武器,她的剑已经刺穿喉咙。她抽出剑,一脚踢开尸体,抓起对方头盔高高举起。
“他们的后路断了!”她大喊。
这句话像火一样烧进每个人心里。原本快要崩溃的防线,突然有了力气。几个村民模样的战士吼了一声,举着木棍就往前冲。
起义军援军已经完成穿插。一名骑兵队长策马冲进敌阵,长枪贯穿主帅旗手。帅旗轰然倒地,砸起一片尘土。
敌军彻底乱了。有人开始扔掉武器往林子里跑,有人原地愣住不知所措。指挥中枢被包围,敌将试图突围,却被三名起义军战士死死缠住。
艾琳在人群中看到了彼得。他满脸是血,左手只剩半截断剑,右腿一瘸一拐,但还站着。两人目光相遇,谁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彼得转身,招呼身边十名还能动的战士,朝东侧退路包抄过去。艾琳则带着主力从中路推进,一步步压缩敌军空间。
敌将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他砍翻一名起义军士兵,翻身上马就想逃。可刚跑出几步,就被彼得带队堵住去路。他调转马头,又被艾琳率队拦住。
前后夹击,无路可走。
他怒吼一声,挥剑冲向艾琳。两人交手三回合,艾琳一剑削断他剑刃,紧接着横扫,划破他大腿。他跌下马,单膝跪地,还想再战。
艾琳站在他面前,剑尖抵住他咽喉。
“投降。”她说。
敌将抬头看她,眼里满是恨意。但他没再动。
身后传来欢呼声。越来越多的起义军从林中杀出,把残余敌军逼成一团。有人举手投降,有人跪地求饶。逃进林子的也被彼得的小队追回来几个。
战斗结束了。
艾琳收回剑,转身走向战场中央。她的呼吸很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右臂的伤口已经完全撕裂,血浸透了半边衣服。
她下令停止追击。弓手爬上高地警戒,防备伏兵。几支小队开始搜查林区,清剿残敌。
不一会儿,一名起义军领队走过来。他穿着皮甲,脸上有道疤,走路时肩膀微斜。他在艾琳面前站定,抬起手行了个军礼。
艾琳也抬手还礼。
“我们接到信号就日夜兼程赶来。”他说,“路上换了三次马。”
艾琳点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那人环视战场,眉头皱了一下:“伤亡不小。”
“活下来的都在这儿了。”艾琳说。
他沉默片刻,说:“我们会协助清理战场,收拢俘虏,运送伤员。”
艾琳看着他:“谢谢。”
两人没再多说。信任已经在战场上建立,不需要多余的话。
艾琳走到一块稍高的石头上,站定。幸存者陆续聚拢过来。有人扶着伤员,有人抱着武器,有人蹲在地上喘气。起义军和村民混在一起,没人分彼此。
她举起剑,声音沙哑:“我们活下来了。而且——赢了。”
没有人欢呼。有人低头抹脸,有人抱住身边的战友,有人跪在地上发抖。一个老农跪倒在同伴尸体旁,双手颤抖着合上对方的眼睛。一名年轻女子抱着断矛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膝盖上。
风刮过战场,吹散最后一缕硝烟。
艾琳站在高处,看着溃军远去的方向。地平线上,几匹逃散的战马孤独奔跑。她的剑还在手里,剑柄沾满了血,滑得几乎握不住。
她换左手握住剑柄,稳了稳。
远处,一名起义军战士正把红旗插进焦土。旗面展开,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