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汉子刀锋划过对手咽喉,温热血线喷在沙地上。他右足前移半步,将最后一人踹翻,顺势抽出腰间骨哨送入口中。一声短促尖锐的哨音撕裂战场喧嚣,与艾琳预设的信号完全吻合。
艾琳立于断石之上,目光扫过火障依旧翻滚的黑烟,洼地小队已控制敌左翼缺口,西坡弓阵火力未歇。她右手短匕猛然挥动,在空中画出一个完整的圆——这是“全军压上”的总攻令。
正面守军齐声呐喊,十余名持矛村民从掩体后冲出,矛影如林向前推进。赵姓青年见信号清晰,立即率两名矛手从洼地边缘包抄,切断残余弓手退路。老匠人摘下最后三支甲字箭,搭弦连射,箭矢精准落在披甲者亲卫身前,逼得对方阵型散乱。
敌披甲首领怒吼着挥斧调度,试图重整左翼残部。但他刚迈出一步,老匠人一箭射中其肩甲连接处,羽箭卡进缝隙,迫使他动作迟滞。赵姓青年抓住时机,带着三人呈扇形逼近,利用倒坍的石墙遮掩行进路线。
李三守在火障旁,察觉风向微变,烟柱开始向西北偏移。他立刻抓起湿柴投入火堆,火焰燃烧速度减缓,浓烟重新聚拢,继续遮蔽敌阵视线。
海盗虽仍有组织,但士气已动摇。数名弓手试图集结反击,却被西坡弓手压制,接连有人中箭倒地。主道方向,村民矛阵稳步推进,将残敌逼向浅滩边缘。
披甲首领见侧翼彻底失守,暴怒之下欲强行突围。他挥斧劈开一名村民的长矛,正要冲出,赵姓青年猛然跃出,一脚踢中其膝窝。那人踉跄跪地,老匠人最后一箭射中其持斧手腕,羽箭穿透皮甲,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斧头砸进沙中,发出沉闷声响。
赵姓青年迅速上前,用布条捆住其双臂,两名矛手将其架起押往村口。其余海盗见首领被制,再无战意,纷纷转身奔逃,涉水扑向停泊在浅滩的船只。
艾琳跃下断石,高举短匕喝止:“守住阵地!不许追击!”声音穿透嘈杂,正在前冲的村民闻令硬生生止步,收矛后撤,迅速回归各自防线位置。
她立即分派任务:李三带两人看押俘虏,确保不生变故;赵姓青年清点伤亡人数,登记伤员位置;老匠人协助妇人安置伤者,优先处理出血严重的伤口。
自己站在村口石阶上环视四周。汗水混着尘土从额角滑落,在脸颊留下数道痕迹。她的呼吸仍未平复,胸口随喘息起伏,但眼神清明,始终未离开海岸方向。
最后一名海盗登上小船,奋力划桨远离岸边。七艘船中,有两艘搁浅无法移动,一艘燃着余火缓缓下沉。海面漂浮着断裂的桨片与破碎木板,几具尸体随波起伏,未被带走。
山村爆发出震天欢呼。孩童从高台跑下,奔走相告“打赢了!打赢了!”;妇人们相拥而泣,有人跪地低声祷告;老人拄杖走出屋舍,望向村口那抹挺立的身影,久久不语。
老村长缓步走出人群,走到石阶前,深深向艾琳躬身。这一礼,不为族裔,不为身份,只为活下来的村庄。
赵姓青年押着俘虏归来,报伤亡情况:阵亡二人,重伤四人,轻伤十余。两名阵亡者已被抬入仓房,由家人守候。艾琳点头,命李三打开物资台最上层,取出备用麻布与药粉,送往医棚。
老匠人坐在西坡掩体旁,正指导一名年轻弓手包扎手臂割伤。他的箭筒已空,仅剩一支尾羽焦黑的残箭插在身旁土中。他抬头望了一眼海面,低声道:“他们还会来。”
疤脸汉子被两名村民搀扶坐下,左臂一道深口正由妇人包扎。他咬牙未吭声,只问了一句:“补给堆放处……烧干净了吗?”
“三袋箭矢全焚,油罐炸了两个,剩下的埋进沙里。”李三答。
“好。”疤脸汉子闭目靠墙,呼吸粗重,但仍保持警觉。
艾琳走下石阶,来到火障余烬边。火焰已弱,只剩暗红炭块在缓慢燃烧。她蹲下身,用手背试了试热流方向,确认烟势不再威胁己方视线。
她取出腰间水囊,喝了一口,随即递给身旁一名疲惫的矛手。那人双手接过,仰头饮下大半,抹嘴道:“我们守住了。”
艾琳未答,只是望着远处海面。第七艘船虽已撤离,但船尾甲板上那名披甲者的身影,仍清晰印在她眼中。那人临走前曾回头望来,目光如钉。
她转身走向打谷场中央,那里已摆好一张木桌。老匠人、赵姓青年、疤脸汉子陆续到场,李三抱着记录用的炭笔与木片紧随其后。
“清点陷阱。”艾琳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下来。
“西侧绊索完好,陷坑未塌。”赵姓青年汇报。
“火油罐剩余十一,可用。”李三补充。
“俘虏审了吗?”艾琳问。
“还未,等你下令。”赵姓青年答。
艾琳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抬手示意噤声。所有人立刻闭嘴,目光转向她。
她盯着林道入口方向,耳朵微动。片刻后,她低声说:“有人踩断了枯枝。”
众人屏息。西坡弓手悄然搭箭,矛手握紧武器,老匠人慢慢抽出最后一支箭,搭上弓弦。
艾琳缓步走向掩体边缘,手指轻轻搭上石沿。她的视线锁定林道深处一处低矮灌木。
灌木轻微晃动了一下。